志和叹了一口气,把喇叭轻轻搁在青石案上,枯瘦的手指拂过算盘梁上刻着的"戊戌年立"字样——这是当年他阻止公社砍古槐换炼钢指标时,全村人凑钱给他换的新算盘。
“老少爷们听我说一句,”他弯腰从条案下搬出个陶罐,罐口封泥的红布褪成了褐色,“这个大家伙儿记得吧,是去年秋征时,咱从牙缝里抠下的二十三斤救命粮。”
人群突然静得能听见陶罐里窸窣的爬动声——是粮蛀虫在陈年米粒间产卵。
“去年虚报产量我拦着没让多写,咱们比隔壁屯子少报了三百斤每亩,留下的粮食就多了两成。”沈志和掀开罐子,霉味混着稻香冲出来,“眼下虽苦,可总比河西屯那边吃观音土强些。”
他这话一出口,大家都陷入了沉思,瘸腿的张木匠突然蹲在地上嚎了起来:“沈叔您说咋办就咋办!”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里含着泪:“我闺女当年就是吃了沈家分的半斤豆饼才多撑了半个月熬过来的,要不是您,我闺女早就没了,我信您!”
他这话一出口,不少人也跟着纷纷点头。
“带壳粮按老法子分,”沈志和摸出个油纸包,展开是五九年按满村人指印的“借粮契”,“人头粮的部分打死都不能动,这二十三斤存粮给奶娃子和病号,至于之前的借据,等春上榆钱长成了按工分抵——同意的举手。”
晒谷场上竖起一片手臂林,连大队长的军帽都被挤掉了。
满宝缩在奶奶怀里惊叹,自家爷居然这么得民心,那他们家难道不会被大队长忌惮?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就看到她爷的眼神似乎是无意的,往旁边歪了一下,然后就跟大队长的眼神直直地对上。然后大队长就接过了喇叭:“去那边排队领粮!”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大队长会特意给自家奶留好活计呢,感情是两只老狐狸在打配合?
也是,粮食只有那么多,不来这么一出先抑后扬,那些村民只怕没有这么容易被安抚住。
眼看着众人慢慢有秩序地排起了队,原本乱哄哄的晒谷场也安静了一些。满宝一直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这才落了地,她身子一松,直接歪倒在了她奶的怀里,刚刚可把她紧张坏了。
杨秀秀只当她累了,紧紧地搂着她,排在了一个偏后头的位置上,就连有人作势要让,她都摆手拒绝了。
排前头的确实可以先选,但是这次分粮要选什么,她早就已经悄咪咪地跟她的小孙女商量好了,这会儿倒是不必承别人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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