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春天的阳光慢慢地洒在老旧的瓦檐上时,总会有那么几枝樱桃树从青灰色的院墙里悄悄地探出头来。这些樱桃树的花苞最初就像是米粒一般大小的绛色圆点,宛如有人用胭脂在绿色的绢布上轻轻地点了几点,显得格外娇艳欲滴。
然而,这些花苞并不会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当春雨滋润过两三场之后,它们便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噗簌簌地绽放开来,仿佛一夜之间,满树都盛开了如云霞般绚烂的花朵。这些花朵相互簇拥着,争奇斗艳,给整个院子都带来了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记得幼时读"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总觉得蒋捷笔下的时光该是染着甜香的。祖母家后院那株老樱桃树,便是我童年时光里最鲜亮的印章。清明前后,花瓣落得像细雪,我总爱蹲在树下捡那些半开的花骨朵,夹在旧书里。待花瓣褪成浅粉,书叶间便留下一道半透明的痕迹,像谁偷偷藏起的春讯。
"为花结实自殊常,摘下盘中颗颗香。"杨万里写的大概就是这般景象。当青豆大的果实开始泛出红晕,我便日日踮着脚去望。祖母总笑着说:"莫急,樱桃要等露水浸够了,才会把甜味都酿出来。"她发髻上插着银簪,在树下择菜时,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脸上,与樱桃的光影交错成画。有时风起,枝桠摇晃,成熟的果子便"啪嗒"掉在竹篮里,惊起几只贪甜的蜜蜂。
最难忘是某个暮春午后,我攀在树上摘樱桃,祖母在树下铺了块蓝布。"慢些,别碰掉了未熟的。"她话音未落,我手一滑,整串红果簌簌落下,有几颗滚到了墙角的青苔边。忽然想起李义山"鸟越香巢触,蜂和绿蕙攒"的句子,此刻树上的麻雀正叽叽喳喳,果然是"香巢"引来了馋嘴的鸟儿。祖母拾起一颗最大的樱桃,用围裙擦了擦递过来:"你看这果柄,像不像系着红丝带?"那果实红得透亮,顶端还凝着颗露珠,咬下去的瞬间,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仿佛把整个春天都含在了嘴里。
后来读到"独绕樱桃树,酒醒喉肺干",才懂苏轼的馋意里藏着几分率真。有年春天我在江南古镇,遇见位卖樱桃的老妪,竹筐上覆着湿棉布,掀开时那红果像浸在晨露里的玛瑙。"小姑娘,尝尝吧,刚从树上摘的。"她的吴语软得像春水,我买了一小捧,坐在石桥上吃。对岸的粉墙黛瓦间,不知谁家的樱桃枝斜斜伸出,正应了"隔墙花影动"的意境。偶有花瓣落在木桌上,与红果相映,忽然明白古人为何说"樱桃樊素口",这玲珑的果子,原是把春天的颜色和滋味都凝在了方寸之间。
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 / 共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