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败的花穗,在她眼里都是治病的药材。有次邻居张婆婆来借鸡冠花,说孙子流鼻血止不住,祖母忙不迭从瓦盆里剪了朵最红的,还特意叮嘱:"要连花蒂一起熬,火别太大。"
童年的颜料盒里,鸡冠花是最天然的水彩。我曾把花瓣放在石臼里捣碎,加一点清水,就调出鲜艳的朱红。用毛笔蘸了画在宣纸上,起初颜色浓得发亮,晒干后却渐渐褪成浅红,像被风吹淡的晚霞。祖母看见我把颜料抹得满手都是,也不责骂,只笑着说:"这色儿留不住,不如染布实在。"
她真的用鸡冠花染过布。那年我要参加学校的文艺汇演,缺一块红绸子做头饰。祖母翻出一块白土布,把捣碎的鸡冠花和明矾一起煮,水沸时咕嘟咕嘟冒出紫红的泡泡,整个院子都飘着花草的清香。她把布放进染缸里煮了半个时辰,拎出来时白坯布已变成酒红色,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我戴着那块染布做的头花上台,晃眼间仿佛看见祖母年轻时,或许也用这样的方法染过嫁衣。
后来在博物馆见到宋代的鸡冠花印染残片,深褐的底色上,鸡冠花的纹样虽已模糊,却仍能看出花瓣翻卷的姿态。突然想起祖母染布时,总把煮花的水留着,说下次还能再染。那些反复浸染的布料,颜色会越来越沉,像时光在上面层层堆叠。就像此刻我眼前的老墙,砖缝里嵌着的不仅是泥土,还有无数被风雨淘洗过的鸡冠花的魂。
老院拆迁那年,墙角的鸡冠花被推土机碾成一滩浆糊。我蹲在废墟里,看见断砖下露出半截花根,表皮皱巴巴的,像老人干枯的手指。忽然想起祖母临终前,曾指着瓦盆里的鸡冠花说:"这花根能长好几年,每年春天都会发新芽。"可如今瓦盆碎了,花根断了,连那堵爬满苔藓的老墙都没了踪影。
去年在城郊的苗圃里,竟又遇见了鸡冠花。不过是改良的品种,花冠大得像绣球,颜色也杂了,有粉白、橙黄,甚至还有渐变色。我蹲在塑料花盆前,指尖触到花瓣光滑的表面,却再也找不到记忆里那种绒绒的质感。花匠走过来介绍:"这是进口品种,花期长,观赏性强。"我点点头,却想起祖母瓦盆里的老品种,花瓣虽小,却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此刻坐在书房里,窗外的秋阳正暖。书桌上放着一个信封,里面装着老院拆迁时捡到的鸡冠花种子。这些种子比记忆里的更瘪,颜色也更暗,不知还能不能发芽。我找出一个闲置的陶盆,填上从乡下带来的黄土,把种子埋进土里。浇水时,水流在土面上冲出细小的沟壑,恍惚间看见三十年前的祖母,正弯腰在瓦盆边忙碌,银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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