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深秋,夕阳渐渐没入西山,那西风卷着落叶萧萧而下,竟似碎玉琼瑶铺满了蜿蜒小径,暮色如泼墨般渐渐洇开。
贺景春缓辔行至垂花门,薄荷绿的澜衫被晚风吹得微扬。
他忽见月壶垂手跟了上来,鬓边一支银蝶步摇微颤,眉尖却蹙着三分愁绪,似有话儿含在舌尖。
月壶欲言又止时,贺景春已低声问道:“祖母看起来如何,精神可还好?”
月壶轻轻摇头,叹气道:"竟也说不真切,方才在回廊撞见冬纭从青林院出来,嘴角翘得能挂住油瓶,脸上倒像是得了彩头般喜气。"
贺景春闻言,目光如炬扫过周遭,只见往来仆妇小厮见了他皆含笑行礼,或侧身让道,面上竟无半分悲戚,反多了几分掩不住的喜气,倒不似府中有事的模样,叫人心里发疑。
转过九曲抄手游廊,青林院的月洞门半掩着,数株芭蕉在晚风中碧影摇曳,簌簌作响,宽大的叶影横斜映于青砖地上,墨绿浓淡交错,更兼着暮色愈浓,那萧索之意透过叶隙渗出来,竟比寻常秋夜更添几分凄清。
贺景春掀了软帘进去,发现只有贺老夫人在里头等着他。
贺景春行了礼问安,贺老夫人歪在黑漆钿镙拔步床上,锦被只盖到腰间,鬓边斜插一支赤金累丝嵌宝簪,珠光映着她微阖的眼睫,倒有几分倦怠之色。
春华正捧着定窑药碗,银匙搅得汤色轻晃,"叮叮" 声在静室里格外清晰,方用匙舀了,轻轻递至老夫人唇边。
老夫人呷了两口,忽的睁开眼,盯着贺景春看了许久,那双曾盛过风月的眼眸此刻如秋水沉波,眼中秋水忽成寒冰,盯得他心头发毛。
半晌,贺老夫人目光化作慈祥,忽而执了他的手,指尖微微颤抖问道:
“你二叔着我问你,太医院齐院判那边可曾有信儿传来?便是你大姐姐的事,他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贺景春点点头,把齐国安交代他的事细细说了,尤其提到贺景嫣日后仍有孕兆时,只见贺老夫人肩头陡然松下来,那口憋了许久的浊气才算舒了出来,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绽开笑纹,忙向春华使眼色:
“快往二老爷处传话,说天已黑透,深秋夜里寒浸浸的,让他们都不必来回奔波,仔细冷着了。”
待春华应声离去,贺老夫人脸上笑意霎时退得干净,眉峰陡然蹙起,冷声道:
"还不跪下!"
贺景春只觉背后一麻,直直跪在青砖地上,眼尾却淡淡瞟着床头雕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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