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袖中露出的密报一角,“谋立庶人” 四字的朱砂印泥在月光下泛着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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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范晔在相府校订《后汉书》时,案头常放的犁铧模型,那曾是他们谈论农桑时的信物。
此刻密报上的墨字如同一把犁铧,在他心上犁出深沟,恰如《汉书?食货志》中 “一夫不耕,或受之饥” 的警示,终成现实。
深夜暴雨突至,囚室积水漫过脚踝。
郗自信抢救漂浮在水中的《农田改革策》,发现第八卷 “畜牧章” 被水泡得发胀。
想起三日前沈庆之送来的邸报,“彭城王妃病逝,葬仪从简” 的消息旁,用墨笔圈着 “禁绝民间私养耕牛” —— 那正是他计划推广的耕牛育种法。
水痕在竹简上形成的纹路,恰似他设计的江淮水网图,此刻却成了困住他的牢笼。
黎明狱吏查房,踢翻了盛着竹简的木盆。
郗自信看见 “桑蚕缫丝” 的图示顺水漂走,绢帛织造的流程线在泥水中模糊,与相府库房里封存的蜀锦贡缎何其相似。
他突然抓起残简砸向墙壁,虫蛀的竹片碎落时,露出内侧刻着的 “元嘉十七年制” —— 原来所有改革的墨迹,早被时间蛀成了空壳。
狱吏的皮鞭抽在他背上,疼痛让他想起文帝含章殿里,那节被捏碎的甘蔗,甜涩的汁液曾溅在龙袍上,如今却化作鞭梢的冰冷。
“庶人义康,移禁广州。”
正午的阳光突然刺破云层,狱卒的通报让囚室骤然明亮。
郗自信望着窗外飞过的雁群,想起相府演武场上,那面曾随风飘扬的 “劝农” 大旗。
他捡起墙角半片《农田改革策》,“凡耕高下田,不问春秋,必须燥湿得所为佳” 的汉隶字迹映入眼帘,泪水突然决堤。
这行字他曾在相府批注百遍,此刻却成了送别他的谶言。
迁徙队伍行至黄昏,路过焚毁的农舍。
郗自信在灰烬中捡到铁犁铧,三角形的刃口与他设计的改良犁铧别无二致,只是刃背多了道裂痕,如同禁止使用新式农具的政令。
随从递来的水囊里漂着草梗,与他推广的草药种植图谱里的独活何其相似,如今却只能解渴。
他突然停步,望向安成郡方向,囚室的破窗在暮色中如同一枚流泪的眼,恰如《哀郢》中 “曼余目以流观兮,冀一反之何时?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信非吾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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