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京都城内,天子脚下。
沈云歌挖坟前已经探好了沈伯庸每日的必经之路,那是一条相对僻静的路。她把先前准备好的,写着“卖身为奴”四个大字的草标从写字先生那里拿来,直直跪在路边。
她摸了摸胸口衣襟里母亲留下的碧玉环和红玛瑙鱼,默默道:母亲,保佑女儿尽快找到证据。
为了安全进京,沈云歌本来一路男子装扮。一身灰褐色束腰长衫,乌黑的长发捆成长长的马尾。可她怕男子的装扮引不到沈伯庸的注意,于是一把将扎马尾的绳子扯下,墨而亮的头发瞬间披散下来。
“啊?她是女子?”
此刻,一个巷口停着一辆深褐色黄花梨木豪华马车,车夫汤圆一脸惊讶道。
本来他以为他家王爷变了兴致喜欢上了白面小郎君,还有那么一瞬为自己担心,没想到是自己看走眼了。
马车内的人并未答话,手托腮,依旧从车窗内看着不远处跪在路边的人,眸色深沉。
她纵使穿了男子衣裳,束了男子头发。可那秀肩窄腰的,再加上那泥土都盖不住的白皙肌肤,一看便知是个女子。
看着对方将头发又束成一个半马尾,墨发披散满背,墨发冷肤,与他身边的那些女人全然不同。
穆元湛勾唇一笑,正要让车夫汤圆过去,却看到另一辆马车已经“辘辘”地先行了一步。
他不由觑了下俊郎的剑眉,双眸有些不喜地静静看着,只见一身绯色官服的沈伯庸下了马车走到沈云歌面前。
垂着眼皮的沈云歌从眼前停下的那一双黑色皂靴缓缓往上看,与沈伯庸那一双有了明显岁月痕迹,却依旧有神的眼睛对上。
霎时,幼时一家三口温馨充满欢笑的记忆涌上沈云歌的脑海里。
那时的沈云歌年纪很小,但最幸福和最刀心的事,不管是多么小的年纪往往都会深深地刻在人的一生中。
彼时的沈伯庸常常一回府便抱着她在母亲面前打转,还时常会向母亲说着一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因为太小,她不懂得沈伯庸嘴里念的是什么意思,但这两句诗却深深刻在她脑子里,直到去了安南,在舅舅身边长大,问过舅舅才知道这是一首诗,很长。
其中意思也随着沈云歌渐渐长大而明了。
这是一首男子出征前念给妻子的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 嬿 婉 及良时。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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