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裘衣在灯下细细检视。她熬着病后的虚弱,眼熬红了,指腹被针扎得密布血点,硬是在天蒙蒙亮时,将那孔雀金线织补得天衣无缝。宝玉披上,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欢喜得直叫“好姐姐”。晴雯累得倚在枕上,面色苍白,唇角却弯起一丝傲然的弧度:“这算什么?只要东西还在,但凡有口气儿,就没有我晴雯补不上的窟窿!”她眼中光芒灼灼,那是对自身技艺绝对的自信与睥睨——仿佛凭这一身本事,便足以傲立天地,睥睨这世间一切尊卑贵贱。她似乎忘了,无论飞得多高,终究被一根名为“家生子奴婢”的细线牢牢系着。
鸳鸯心头那根警惕的弦,终于在某日午后被一个消息骤然拨响。贾母身边另一个大丫头琥珀,脸色煞白地悄悄拉她到耳房,声音压得极低:“姐姐,可了不得了!方才我在太太那边,恍惚听见大老爷……大老爷竟跟老太太讨你呢!”她急得直跺脚,“说是要抬你做姨娘!”
“姨娘?”鸳鸯脑中“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窗外秋蝉嘶鸣,聒噪得令人心慌意乱。她眼前猛地闪过赵姨娘那张被凤姐厉声斥责时惨白如纸、写满卑微惊惶的脸,还有周姨娘那终年枯坐、如同泥塑木偶般毫无生气的影子。那些姨娘们表面光鲜下的隐忍、挣扎、无尽的委屈,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大老爷贾赦?鸳鸯心头一阵翻腾,他那把年纪,那昏聩好色的名声……做他的姨娘?一股强烈的恶心直冲喉头。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痛楚逼退几乎涌上眼眶的酸热。她狠狠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狠劲:“除非我死了!要么,就铰了头发当姑子去!想让我低头进那个火坑?休想!”
贾赦那边催逼日紧,邢夫人亲自来做说客。鸳鸯只是垂着眼,不答话,不点头,像一块沉默而冰冷的石头。邢夫人碰了一鼻子灰,恼羞成怒,转而寻鸳鸯兄嫂的晦气。兄嫂畏惧大老爷权势,轮番来劝,软硬兼施。
“妹子,你糊涂啊!那可是大老爷!一步登天的好机缘!多少丫头求都求不来!”嫂子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
哥哥更是急得直叹气:“你倔个什么劲儿?真惹恼了大老爷,咱们家还有活路?你就忍心看着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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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嫂子,”鸳鸯猛地抬起头,眼中是兄长从未见过的凛冽寒光,像淬了火的刀子,直直刺向他们,“你们眼里只看到一步登天?那是火坑!是活棺材!进去就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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