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王夫人腕子上那串佛珠,捻得可还顺手?我不过一句玩笑……清白身子跳了井,倒成了她们口中轻狂该死的罪证!” 她缓缓抬起虚幻的手,指向镜中荣国府那口吞噬了她的深井,井水在镜中映出诡异的黑光。尤三姐的身影凝立在最前,红衣猎猎,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她望着镜中柳湘莲决绝远去的背影,眼中没有泪,只有焚尽一切的决绝:“鸳鸯剑饮了我的血,够不够洗清他眼里的脏?我尤三姐,生要爱得痛快,死也要死个明白!可这世道……容不得明白!”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震荡着虚空,那柄曾刎颈的鸳鸯剑虚影在她身侧嗡鸣震颤,剑锋直指镜中那个让她付出血与命、却连一个解释机会都不肯给的冷酷人间。
香菱的魂影最为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她痴痴望着镜中薛蟠醉醺醺的丑态,以及夏金桂那张刻薄阴毒的脸,声音细弱飘忽,却字字泣血:“菱花……镜里的菱花……原是甄家的英莲……开过的……也谢了……被活活碾成了泥……” 她周身散发出浓重的药气与绝望,那是被“薛”与“夏”两座大山一点点碾碎魂魄的痛楚。她指尖微动,一缕极淡的、带着药味和血腥气的怨气,丝丝缕缕渗入孽镜,镜中薛蟠那张狂笑的脸,眼窝处似乎短暂地凹陷了一下,显出几分枯槁的死气,旋即又被酒色充盈。
林黛玉始终未发一言。她只是静静立在那里,如同潇湘馆里一竿最清瘦的竹。然而,当她那双曾为贾宝玉流尽泪水的眼眸,缓缓扫过镜中贾雨村批阅卷宗时冷酷的侧脸,扫过薛蟠醉生梦死的丑态,最后定格在贾府那依旧笙歌燕舞、却早已埋下倾颓祸根的大观园时,两行清泪,竟无声地自她魂体眼中滑落。那泪珠并非人间之水,落下时如同寒星坠地,带着刺骨的冷意和洞穿一切虚妄的澄澈。泪珠滴在孽镜台上,镜面发出“嗤嗤”的灼响,贾府那繁华锦绣的幻象瞬间被灼出两个黑洞,露出内里朽木般的败絮与不堪。黛玉的泪,比晴雯的撕扯、金钏儿的幽咽、尤三姐的控诉、香菱的泣血,更沉重地敲打在孽镜台上,无声地宣告着这“千红一哭,万艳同悲”背后,是怎样一种彻骨的荒谬与不公。
警幻仙子广袖轻拂,一股柔和却沛然的力量拂过,勉强平息了孽镜台的剧烈震荡和魂灵们冲天的怨气。薄命司内,死寂重新降临,但这死寂比任何喧嚣都更沉重,压得仙阙琼楼都黯淡无光。警幻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一张张或悲愤、或哀伤、或决绝的年轻面孔,最终落回那面映照荒唐人间的孽镜。镜中,贾雨村已放下判笔,正与同僚把酒言欢,脸上是春风得意的红晕;薛蟠搂着歌姬,鼾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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