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檐凉

秋月澹澹西坠，雾影朦胧的官道上渐渐响起哒哒的马蹄声。阿秀一夜未眠，听见声响便走出破庙查看，正如昨日那车夫所言，遇到了一个约莫十几人组成的商队。

正在这时，后面的马车上忽地伸出一只白玉似的手，将门帘掀起，是一个样貌俏丽的姑娘，看见衣衫褴褛的阿秀，回首娇声道：“夫君，我们把这个小妹妹带上吧，她怪可怜的。”

阿秀看了一眼那姑娘的小腹，低头隐晦地笑了一下，下一瞬却又抬起朦胧泪眼看向她，“多谢夫人大恩！能否将我阿姐也带上？”她指了指身后的破庙，“我阿姐在里面。”

他捡起地上那根稻草，戳了戳风荷的脸，“起来。”

他慢悠悠地捡起包袱，然后去牵风荷的手，被她拍开，无奈地笑了两声，“阿姐莫要再闹脾气了，要不然，外面的人该等急了。”

风荷气鼓鼓地跟在阿秀身后，出了破庙，在外面等着的姑娘看到她的眼睛后，愣了一下，心上泛起一丝怜悯，“妹妹们和我一起坐车上吧，夫君，你……”

上了车之后，阿秀小心翼翼地看了那姑娘一眼，似乎是担忧自己身上的灰土会把车弄脏，这让姑娘更加心疼她了，柔声道：“小妹妹别怕，若是不下雨的话，再有两日便能到扬州了。”

阿秀怯生生道：“去投奔亲戚。”

“多谢夫人！”

他与那姑娘攀谈起来，姑娘说他们是徽州人士，徽州隶属于江南东路，族中来往于两浙路、淮南东西两路，经营茶叶、瓷器、纸墨生意已有两代之久。

说到这，姑娘眼里盈满了灿烂的光，阿秀垂眸，幽幽地叹息。

不知道她遇到坏人的时候，会不会惊惶失措呢？

一行车马沿着官道缓缓而行，傍晚时分出了江宁地界，在沿途的一个小镇上停了下来。姑娘热情地邀阿秀和风荷两姐妹一同用饭，还特意让客栈小厮备了热水供她们沐浴。

待她开了门，阿秀走过去，倚在门框上，玩味道：“与我一同亡命天涯，阿姐觉得如何？是不是很有意思？”

阿秀勾起唇角，慢悠悠地走过去，用匕首又割下风荷的一绺长发，递给她。“阿姐胡言乱语一次，我就割掉你一截头发，等我们到了扬州，阿姐会不会变成一个小秃子？嗯？”

“哦。”

阿秀笑了笑。

风荷觉得她根本没法和这种疯子交流，转身回屋，在床上和衣躺了下来。

“阿姐不仅不怕我，还抢我的馒头吃，抢我的床睡，你是和我出来郊游踏青的吗？”

明日就要到扬州了，若她们手头没有银子，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