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络:“修身若不能齐家,又何谈治国平天下?”
林彦秋突然抬头,目光对上祝知礼腰间拂尘的流苏:“当日听来甚觉絮烦,如今倒觉这道理像河底的青石,越琢磨越硌脚。”
祝知礼望着林彦秋手中的玉佩,那是当年张祭酒在杏花微雨的清晨赠予的,背面镌刻着“立身以正”四字。林彦秋突然起身,袖摆带翻了案几上的狼毫,墨汁在宣纸上洇出山川的轮廓。
林彦秋俯身审视着狰狞的墨痕,突然将折扇叩在青砖地板上冷笑道:“起初我也想将杜卫之流挫骨扬灰,可后来方悟出两桩关节:一是贪墨之辈皆为铜臭蒙心,二是这京城里人人皆握着他人把柄。想来以祝伯父的城府,必是这般筹谋。”
说罢林彦秋的指尖轻叩着案几上半干的墨迹。
祝知礼轻咳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方染血的素帕:“墨卿兄果然机敏超群,那杜卫的确是写下了效忠书,你且看看罢。”祝知礼展开素帕时,隐约可见暗红指印。“他向家父表明愿为犬马,只求保全性命。”
林彦秋目光掠过素帕上的指印,眉间凝霜:“此等人品卑劣之辈,不足为外人道也。”
祝知礼突然提笔,在素帕空白处重重落下一“诛”字,“待此事完毕,会让他调离京城,在桐城余生听雨便罢。”
祝知礼望着林彦秋腰间玉佩在烛光中泛起的温润光泽,恍惚想起去年赏桂时,林彦秋曾将这玉佩温热的一面贴在自己掌心。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祝知礼将素帕折好收入袖中,轻叹道:“家父也是这般打算。”祝知礼见林彦秋突然起身,玉佩与衣角相击有声,他便知道自己该告退了:“今夜倒是教墨卿兄看了一出好戏,夜已深,墨卿兄且早些歇息罢。”
林彦秋缓步走向花影绰约的卧房,月光将他颀长的身影投在湘妃榻上。祝知礼望着那方半干的墨迹,暗香从玉佩的镂空处隐隐透出,像极了旧年某个雪夜,张祭酒在灯下讲授《论语》时,不疾不徐的檀香。
花梨木雕花的卧房里,暖黄的烛光在红木屏风上投出摇曳的牡丹影。阿池裹着粗布浴巾瑟缩在门边,水珠顺着发梢滴在青砖地上,映出一片暗青色的水渍。
林彦秋斜靠在檀木云肩床上,五指轻叩着床沿的金丝楠木雕栏,嗓音沉稳倒是如初冬的静水:“今夜你不是去陪着姊妹伺候好我家兄弟将功赎罪吗?怎地倒寻到我这里来了?”
阿池下意识抱紧胸前的粗布浴巾,喉结上下滚动:“小、小人这就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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