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祭酒本来是想着等着林彦秋一起吃晚饭,奈何等待的时间竟然如同漏刻般漫长。食盒里的羹汤已经拿去温了三回,他好几次想再派小童去催促,终究还是按捺住了性子。
那不满如春草般在心底悄然滋长。
铜镜前的烛火摇曳,张祭酒虽对着《山海经》却心不在焉,目光在书卷与院门间徘徊不定。
“莫非出了什么变故?还是墨卿对今日安排心生不满?”张祭酒这般想着,掌心竟渗出些冷汗。
院门处传来三声笃笃轻响,小童趿着木屐碎步奔去开门的当口,张祭酒抬头瞥了眼檐下铜漏,正是戌时三刻。
林彦秋自从肖娘子暖阁起身时,双腿尚有些发软。回想方才情景虽荒唐,他却无半点懊悔。这两年伴在张祭酒身边,规矩得像褪了色的墨画。归途中在马车里琢磨过诸多说辞,最后索性打定主意直言不讳。即便此举会落得个轻浮之名,他仍觉不虚此行。若时光倒流,见着肖娘子那半掩春光的襦裙,他仍会如饿狼扑食般上前,这正是青春的本真模样,做了便不后悔。
当一身酒气的林彦秋踏进书房时,张祭酒悬在半空的心陡然沉落。铜漏声滴答作响,他望着弟子那被夜风凌乱的发冠,突然觉察到自己这些年来的苛责竟如春蚕吐丝般层层裹缚。从初见时为故友遗孤的怜惜,到如今望其成器的期许,那严苛已非单纯的提携,而是长辈对晚辈的殷切。
望着林彦秋宽袖下微颤的肩头,张祭酒忽而想起他不过弱冠之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己却总以“少年老成”为圭臬,将满腹经纶强灌其身,恰似农人揠苗助长,徒增疲弊。
“可曾用过晚膳?”张祭酒轻捻银须,嗓音里泛起从未有过的温煦。林彦秋望着那张素日冷峻的面孔此刻竟笼上霭霭暖意,想起平日里师父总在月白风清时敲碎他递上的奏章,严苛得仿若寒霜。
今日这般宽待,倒叫他一时错愕。
“时辰虽晚,这热汤还能暖胃。”张祭酒亲自起身添汤,宽袍大袖扫过案几,溅起几星汤汁。林彦秋垂目看着那双曾批阅无数奏牍的手,喉头发紧。他本想解释那两个时辰的耽搁,见师父眉间霜色已散,终究只将那“误入桃源”的荒唐事咽回腹中。
两人对坐于乌木雕花食案前,青瓷碗中的粟米粥泛着冷光。张祭酒的玄色深衣褶皱里藏着月色,林彦秋的藕荷色襕衫则沾染了酒肆的烟火气。银箸在漆盘上划出细碎声响,待最后一粒粳米落碗,两双筷子几乎同时搁置。
“随我去东厢书房。”张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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