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事儿晚,那时候算是记忆的起点,父母对他还没有肉体上的暴力,只有精神上的疏离,那一阵子他常常生病,晚上咳到两肋疼痛,默默在被窝里饮泣,郭震从不管他的死活,每天喝酒到半夜回来,还要骂上他几句病秧子,只有母亲抚着他汗湿的头,背着他来到诊所挂水,她会从楼下的副食店买来零食,有真心罐头,有苦荞片,还有珍珍汽水,粉红色的网兜里鼓鼓塞塞,她笑着说小孩子生病只要吃罐头就会好的快,比打针还有用,郭发猛然落下泪来,这是他记忆里的巧克力糖,在最难捱的时候,要拿出来舔舔,此后,是腥风血雨,可是无论母亲变得多么残暴,他永远记得这份短暂的温柔,春阳一样永恒地挂在他心底最深处。
郭发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睡了好久,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护士擦得一干二净,身边,于连芳已经不在,只留下一股香水味儿,他望着寂静的走廊,忽然看见一个一瘸一拐的单薄身影。
是她,轮廓上带着点点光晕,无论出自故意,还是巧合,她就像梦里的神明一样走了出来,齐玉露慢悠悠地朝他走来,好像是不想过分暴露自己的跛态,郭发站起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缓慢地咀嚼着口香糖。
齐玉露浅笑:“你邻居说你急吼吼打车来医院了。”
“找我什么事?”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香,像是枇杷糖一样宜人,郭发的神经自然地松弛下来。
齐玉露把他按回座位上:“我来找我的手链,鹦鹉螺珍珠手链,我爸爸送我的,我一不戴就难受发慌。”
“你又跟踪我?”郭发把手链拍在她肩头,“故意的吧,这是什么狗屎借口。”
“你妈怎么了?”齐玉露也坐下来,向手术室里张望。
“你怎么知道是我妈?”郭发瞳孔一缩。
齐玉露擦了擦手链上的汗珠:“让你急到出汗的人还有几个?”
郭发怔了一下,发现自己满手是汗:“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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