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咳嗽时要扶着柳树才能站稳。可每天还是会去坟前坐一坐,看晨雾漫过碑石,看夕阳把两座坟的影子叠在一起。风水书上说“阴阳相济,气脉相生”,或许是真的——九妹和老仆的坟挨得近了,连风拂过的声音都柔和了些,不像他一个人时,总觉得这潭水在哭。
有天夜里,他做了个梦,梦见三十五年前的樱花落在潭里,九妹牵着孩子们的手站在对岸,老仆扛着刀站在身后。他想渡过去,却怎么也迈不开腿,脚下的土地软得像泥沼,缠着他的脚踝——原来这半生的愁与苦,早已成了他的根,扎在这片被改名换姓的土地里,和爱与恨一起,长成了他自己。
醒来时,天刚亮。潭面上的雾还没散,他摸出那枚“九”字玉佩,贴在胸口。玉佩的凉,坟头的静,潭水的流,还有骨头缝里隐隐的疼,都混在一起,成了这梁家村的晨。没有吉,没有凶,只有一个人守着两座坟,守着一辈子的风水,在愁与苦的尽头,等着爱与恨慢慢沉淀,像潭底的沙,终有一天会落定。
姜八能开始在潭边修炼时,腰已经弯得像张拉满的弓。他不再练那些硬碰硬的功夫,只是盘膝坐在潭边的青石上,对着水面吐纳。晨露打湿他的白发,暮色漫过他的衣襟,他像块生了根的石头,与这寒潭渐渐成了一体。
潭水是有记忆的。他说“当年九妹总爱在月下浣纱,木槌敲在石板上,能惊起满潭的鱼”,水面就泛起细碎的涟漪,像鱼群摆尾;他说“老仆第一次握刀时手都在抖,却偏要护在我身前”,水流就突然沉下去半寸,像有人在水底屏住了呼吸。
他把一生的困惑都摊开在水面上。说起龟甲的玄机,潭水便浮起一层青光,与他腰间甲片的残芒遥遥呼应;说起小泉家族的阴谋,水底就翻起细沙,像在冲刷当年的血痕;说起孩子们的模样,水面竟映出几个模糊的孩童身影,追着柳叶跑,跑着跑着就散了。
“归家的路,到底藏在哪儿?”他对着潭水发问,声音被风吹得碎在水面上。
那天起,潭水开始发烫。不是灼人的热,是像九妹当年捂他手时的温度,一点点渗进他的经脉。他试着沉入潭中,刺骨的寒意里裹着一股暖流,顺着丹田往上涌,冲开了淤堵三十五年的气脉。他在水里睁着眼,看见那些被岁月磨平的鳞片般的记忆——九妹在樱花树下笑,老仆举刀时的侧脸,孩子们抓着他衣角的温度,甚至小泉家族那封信上的墨迹,都在水流里清晰起来。
他开始每天对着潭水讲《易经》。说“乾为天,天行健”,水面就起了风,吹得柳梢直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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