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的坟,就葬在寒潭不远处的坡上,和九妹的坟遥遥相对。
立碑那天,姜八能亲手凿了三个字:“老兄弟”。凿到第三个字时,凿子脱手落在地上,他蹲下身,看着石碑上深浅不一的刻痕,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
那时他刚从一场追杀中脱身,浑身是伤,躲在破庙里烤火。庙门被撞开,一个男人跌跌撞撞闯进来,头发像枯草,身上满是血污,见了人就嘶吼着扑上来,眼睛里全是疯癫。后来才知道,这人一家被邪派灭门,亲眼看着妻儿被虐杀,一口气没上来,就疯了。
那天邪派的人追进庙时,姜八能本想独善其身,却见那疯汉明明怕得发抖,却还是捡起地上的断刀,挡在了他身前——许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同类的绝望。
那场架打得惨烈,姜八能杀红了眼,一口气挑了二十多个邪派高手,自己也差点断了气。疯汉在旁边呆呆看着,等血流成河,他突然“扑通”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眼神里的疯癫散了些,多了点死灰般的清明。
“我无家可归了。”他说。
姜八能那时正对着火堆烤伤口,淡淡道:“世间事,有生就有灭,有聚就有散。你看这火,烧尽了柴,还能留个暖,总比僵死在雪地里强。”他没讲什么大道理,只是指着火堆里噼啪作响的火星,“想活,就跟着我,至少不用再疯疯癫癫等死。”
他教他认字,教他看《易经》里的乾卦坤象,教他把心里的恨,慢慢酿成手里的刀。二十年,从破庙到天涯,这人从一个见人就躲的疯子,变成了沉默寡言却寸步不离的老仆。他话少,却什么都懂——懂他摸玉佩时的思念,懂他看龟甲时的隐忍,懂他深夜独坐时,眼底那团灭不了的火。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小泉家族的追兵里。那人举着刀,硬生生替他挡下了背后的偷袭,刀锋穿胸而过时,他还回头看了姜八能一眼,嘴角似乎想扯出个笑,却只涌出一口血。
“先生……走……”
这是他说的最后两个字。
姜八能坐在老仆的坟前,摸出腰间的酒葫芦,倒了两杯,一杯洒在坟头,一杯自己饮下。酒入喉,像火烧,却烧不掉心里的空。
“你说你无家可归,”他对着石碑轻声说,“现在好了,有九妹陪着你,有我守着你们,这儿就是家了。”
风从潭面吹过来,带着水汽的凉。坡上的草刚冒芽,嫩得像二十年前那个雪夜里,他递给老仆的那碗热粥。
姜八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九妹走了,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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