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5月,陕西扶风法门寺唐代地宫后室的秘龛被打开时,考古队员的头灯照亮了一尊金光熠熠的铜塔。这座高逾半米的鎏金器物底座刻有“咸通十二年文思院造”字样,塔身四面錾刻的说法图在尘土下仍闪烁微光——经《志文碑》与《衣物账碑》双重印证,这正是唐懿宗供奉佛指舍利的鎏金铜浮屠。在八重宝函与秘色瓷的环绕中,这座微型佛塔为何能以千年前的工艺精度复刻寺院建筑群?其塔身密布的纹饰是宗教符号,还是隐藏着唐代建筑的营造密码?
一、来源:从佛陀伽蓝到皇室敕造
浮屠造像的东传传说
佛教经典《四分律》记载,释迦牟尼涅盘后,弟子阿难曾以“浮屠”(梵文Stupa,意为佛塔)供奉舍利,这种上圆下方的建筑形制象征“天圆地方”。民间流传着一则与东汉明帝相关的故事:相传明帝夜梦金人,遣使西域求法时,大月氏使者以鎏金铜浮屠模型演示佛陀成道场景,其塔身能随诵经声微微震动。更奇幻的传说是,西晋时期高僧法显途经犍陀罗国,见一座浮屠“昼现佛光,夜闻钟鸣”,当地人言其塔刹藏有佛陀发丝,与法门寺浮屠的鎏金工艺暗合。
这类传说在佛教文献中多有印证,《洛阳伽蓝记》记载北魏胡太后曾造“铜浮屠十级,高二十丈,刹上金盘十一重”,其形制与法门寺浮屠的“塔刹-塔身-塔基”结构高度相似。值得注意的是,浮屠传入中国后与本土“楼阁式塔”融合,形成独特的建筑美学,这种演变在法门寺浮屠的四角攒尖顶设计中可见一斑——既保留印度窣堵坡的覆钵形态,又融入汉代重楼的飞檐特征。
咸通年间的皇家定制
从历史脉络看,鎏金铜浮屠是唐代“佛事供养”制度的巅峰之作。地宫出土的《衣物账碑》明确记载:“鎏金铜浮屠一,盛影骨舍利。”结合《旧唐书·懿宗纪》可知,咸通十四年(873年)迎奉佛骨时,唐懿宗下令文思院(宫廷作坊)用“金铜三百两,锡镴五百斤”打造供养器物,浮屠底座的“咸通十二年”刻款,揭示其耗时两年的精工细作。
更关键的证据来自同地宫出土的《志文碑》,碑文记载浮屠“依古法造,肖青龙寺形制”。经考古比对,浮屠的层叠结构与西安青龙寺遗址出土的唐代塔基残件完全一致,而塔身錾刻的“鸱吻、瓦当、门钉”等细节,与《营造法式》记载的“二等材”建筑标准吻合。这种将真实寺院微缩为供奉器物的做法,在唐代《法苑珠林》中称为“以器证境”,即通过器物复刻构建佛教宇宙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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