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洪水退去的第七日,浑浊的水流尚未完全归入河道,坍塌的堤坝便如道狰狞的伤口,横亘在泥泞的河岸上。阿莉儿踩着半人高的垮塌条石,靴底碾过浸透泥浆的腐草,发出"咯吱"的软烂声响。她蹲下身,佩刀撬开一块松动的青石——墙体内部轰然塌落,露出的不是夯实的三合土,而是成团发黑的野草根须与散沙,沙粒间还夹杂着未腐烂的败叶,用手一攥便碎成齑粉,霉味混着土腥气直冲鼻腔。
"看这沙粒表面。"陈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鎏金放大镜在残垣断壁间闪过一道冷光。他用玉尺刮下一层粉末,指尖捻开时竟泛着油光,"是劣质桐油,有人故意涂在沙粒外伪装夯实层。"更触目惊心的是腐烂草堆里露出的半截断木,焦黑的纹理间烙着模糊的火漆印——那团蜷缩的蝶形纹样,正是冀州永顺商号运输绸缎时专用的标记。老石匠李五拄着铁钎上前,扒开一处覆盖着青苔的草堆,里面滚出个破麻袋,褪色的"官米"二字依稀可辨,袋内残留的却不是粮食,而是早已霉变、结成块状的稻壳。
"坝芯该用碎石和黏土分层夯实,每层都得用石碾子反复碾压。"李五的声音因颤抖而嘶哑,他指向散落的草茎,"现在全是荒草和沙土,连最基本的筑基工序都没做。"阿莉儿顺着他的指向望去,整个坝体内部竟如同废纸堆砌:腐草与沙土仅用稀疏的竹篾粗略固定,野草根须穿透沙层,将坝芯蛀成蜂窝状,洪水来时不过是摧枯拉朽。她在坍塌的石缝里摸到块硬物,掘出后竟是枚巴掌大的鎏金粉蝶——翅膀上用烫金工艺刻着蜿蜒的路线图,从城西石料厂延伸至县衙后巷,粉蝶边缘还沾着未干涸的桐油,指腹蹭过便留下暗黄的油迹。
当夜三更,阿莉儿扮成流民混进石料厂。后院长满青苔的废井里,油纸包在腐水浸泡下已有些发胀。展开半张工价单,墨笔字迹在月光下透着诡异的红:"坝芯填腐草,每日扣工钱五文",落款处的私章模糊不清,却能辨认出"王"字的笔锋。几乎同时,陈渊在县衙库房的蛛网深处找到河工账本,"碎石填充"的条目下,大量记录被人用浓墨涂改,水痕晕染处透出底下"腐草代用"的小字,对照卷宗里孙主簿的批注,笔锋的提按转折如出一辙。账本夹页里掉出张被虫蛀的字条,炭笔字迹已有些模糊:"魏大人嘱:腐草填坝芯,每省百两,分我三成"——末尾画着的珊瑚枝图案,与永顺商号账册里的标记完全一致。
三日后,白依依的医馆里传来急讯。她将载玻片置于铜镜聚光下,灾民伤口渗出的脓液中,游动的病菌与坝芯腐草里的霉菌呈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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