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深宫。长夜如墨。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药石苦涩与香烛余烬,沉沉压在殿宇深处。屈完瘫软在地,精心点染的丹唇已被咬破撕裂,混杂着泥土和干涸的血迹,黏腻不堪。华贵的玄端朝服沾染着尘土与膝盖重重撞击地面时蹭上的污渍。他那张原本修饰得无懈可击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被彻底剥皮抽骨后的失魂落魄与无法掩饰的惊惧。他伏拜在冰冷刺骨的地砖之上,额头死死抵着坚硬的地面,身体因巨大的后怕和尚未褪去的羞辱而不自觉地颤抖着,如同濒死蠕虫,声音因咽喉肿胀而含混嘶哑,语无伦次地将管仲那番如同烙铁般刻进心魂的滔天斥责一一复述。
“胶舟……昭王……”楚王熊恽魁梧的身躯重重跌回冰冷的王座之中,喉咙深处发出如同困兽般的低吼。殿内群臣早已面无人色!管仲抛出的这两口足以压断龙脉的刀!一曰轻慢贡茅!一曰弑君谋逆!其锋锐!其酷烈!远超他们的想象!大殿死寂如同坟墓!唯有更漏声滴答!如同丧钟!
子文立于阶下,一身孝服在昏暗中如同披麻裹雪的寒竹。他听着屈完那破碎的复述,面色沉凝如古井冰封。那双因连番剧变而愈发幽深的眸子,在听闻管仲“寸草不留”四字时,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但他没有愤怒!没有惊惶!反而将腰间令尹玺符握得更紧!仿佛汲取其中冰冷的重量!待屈完语毕,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即将压垮所有人神经的刹那!他踏前一步!玄端麻衣在殿中烛火下流淌过一道冷冽的微光!
“王上!”声音不高!却带着砥柱中流的定力!清晰地压过殿内所有粗重的喘息!“齐侯挟天子之命!列诸侯之威!责难虽苛如斧钺!然——”他猛地顿住,语速加快!如同冰雹砸落:
“其一!责我怠慢贡茅!此乃事实!非可狡辩!其二!昭王旧事……虽涉楚地……然时隔百代!死无对证!纠缠反陷泥淖!落入圈套!”他目光锐利如冷电扫过屈完!话锋陡然一转:“管仲此番!以王道之师!以名分之剑架颈!其势汹汹!看似不可忤逆!实则可破!破口——便在‘包茅’二字!”
所有目光瞬间被他的话吸引!
“如今之势!若战!其锋正锐!我士气未复!斗都督新丧!纵有方城汉水之险!胜算渺茫!更落他‘抗拒王命、弑君罪族’口实!正中下怀!若……献包茅十束!并金帛贡礼!”子文眼中精光爆射!“此一举三得!”
“其一!即刻塞彼之口!应其‘贡茅’之责!名分之上!我已低头!其二!显我恭顺之意!非敢藐视天子!其三!亦是根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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