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九,碎玉琼瑶簌簌砸在琉璃瓦上,宫墙蜿蜒如僵卧的白龙,将天地间最后的暖意都碾作齑粉。老皇帝裹着玄狐大氅立在乾清宫廊下,望着漫天狂雪将宫阙吞成素白坟茔,枯瘦指节无意识摩挲着鎏金蟠龙柱,霜雪覆上他斑白鬓角,倒像是岁月给他披了孝。
“陛下,婉妃娘娘求见。”李全之哈着白气跪伏在地,貂皮帽檐凝着冰碴,话音落时,檐角冰棱正巧坠地,碎作满阶寒玉。
老皇帝喉间溢出一声冷笑,呵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花。他早算准秦仁佐之流会在年前施压——年关将近,朝臣归心似箭,正是施压的好时机。而婉妃,不过是秦仁佐推到台前的棋子罢了。“宣。”他掸落肩头积雪,转身时,玄狐大氅扫过铜鹤香薰,惊起一缕龙涎香,袅袅散入风雪。
厚重棉帘被掀开,寒气裹挟着雪粒涌入殿内。婉妃身披单薄月白斗篷,发间珠翠凝着霜,踏过青砖时,裙裾扫落一地细碎冰晶。她扑通跪地,苍白指尖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舆图,指节冻得发紫:“陛下,此乃《沧溟舆图》,标尽敌国虚实。臣妾恳请陛下趁新岁陈兵边境,莫让鸾儿远嫁蛮夷!”话音未落,剧烈咳嗽便震得她蜷成虾米,咳出的血珠溅在舆图边缘,洇开朵朵红梅。
老皇帝接过舆图的指尖微微发颤——倒不是因怜悯婉妃,而是怒秦仁佐竟敢动用后宫势力,试图向皇权干政施压。他摩挲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朱砂标记,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秦仁佐战场归来,也是捧着这般血染的地图,那时他眼底尚有忠君热血,不像如今,怎么看都透着要与皇权分庭抗礼的锋芒。
“爱妃先回,朕自会定夺。”他伸手虚扶,掌心却未触及婉妃分毫,转身时,舆图边角的血渍正巧擦过龙袍暗纹,宛如一道未愈的伤口。
当夜,御膳房煨了参汤,李全之捧着描金食盒踏入椒房殿。婉妃倚在熏笼旁,望着热气氤氲的玉碗,恍惚想起从前在宫外的农家日子里,她与父母围坐着互相推让着一碗热汤。她未及多想便一饮而尽,直到喉间泛起铁锈味,才惊觉窗外不知何时又起了雪,簌簌落在青瓦上,像极了丧仪上撒的纸钱。
翌日卯时,铜漏滴答声里,老皇帝正用银针试早膳。
李全之跌跌撞撞冲进来,貂帽歪在脑后:“陛下!婉妃娘娘寅时...咳血而亡!”
朱笔在奏疏上划出歪斜的红线,老皇帝盯着晕开的墨迹,良久才重重叹息:“传太医院彻查。”他摩挲着袖中舆图,想起昨夜雪夜,婉妃咳血时,舆图上的血珠与朱砂标记混作一团,倒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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