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铜漏第三次注满清水时,秦朗摸到国子监令牌上的“明法”二字突然发烫。他望向殿外渐深的夜色,十二座书院的策论已垒成丈高的墙,最顶端李慕然的竹簪、苏婉儿的玉牌、张铁牛的狼牙,在月光下拼成把不伦不类的剑——剑柄是圣贤书,剑身是百姓泪,剑尖却还滴着未干的墨血。
这一刻,广场上的地砖吸饱了墨汁;这一刻,檐角铜铃响得比往日都急,惊起的不是麻雀,而是栖息在殿梁上的蝙蝠——它们扑棱棱掠过“正大光明”的匾额,影子落在洛洪正在书写的《文锋试纪要》上,像极了史书里那些注定要被墨迹覆盖的血痕。
当鼓声再次响起时,赵承德踏上台阶。他青衫上绣着暗纹“辟雍”,腰间玉佩刻着“忠孝”二字——那是先帝亲赐的国子监首座信物,三十年来,只在大比首日佩过三次。广场内忽静如深潭,百姓踮脚张望,商贾停住算盘,连镇南王的玄铁刀都不再轻响。
“诸位且看这卷《青苗法古今考》。”
他展开的黄绢上,用朱笔勾连起商鞅变法、文景之治、本朝开国三大段史料,“富国非错,富民亦非偏,错在‘轻重失序’。”指尖停在“汉初十五税一”的批注上,“高祖定天下后,先‘约法三章’安民心,再‘与民休息’攒国力,此乃‘民为基,国为厦’之理。”他从袖中取出枚青铜钱,正面“大陈通宝”,背面刻着“粟”“帛”“兵”三字,“今之青苗钱,当如这枚钱——正面刻‘民’,背面刻‘国’,缺其一则钱废,偏其序则国危。”
洛洪目光一震:这枚钱正是三十年铸造的“开国钱”,后因“重国轻民”之争被熔毁,不想竟落在赵承德手中。殿外传来第一声鸡鸣,赵承德忽然掀开绢本背面,露出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那是国子监派人暗中走访十八州府,记录的胥吏舞弊案例,“若要破‘细则如纸,胥吏如虎’之局,需行三法:一设‘吏禄制’,养其廉;二立‘连坐法’,警其贪;三开‘登闻鼓’,通其冤。”狼毫在“通”字上拖出长锋,如刀破浓雾。
云溪书院,李宇上前时,袖中掉出几片茶叶。他是云溪书院“山水科”首徒,曾随师父丈量长江水道,绘出《大陈水经图》。此刻他展开的绢本上,大陈疆域被江河湖海分成十二块,每处都标着青苗钱的“宜”与“禁”:“江南多水田,宜贷‘育秧钱’;塞北多牧场,宜贷‘买犊钱’;漠北苦寒,当免贷三年。”他用狼毫点着地图上的“云溪峡”,“此处去年强行摊派青苗钱,导致三十户渔民转投海盗——苛政猛于虎,何况是不合水土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 / 共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