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的天空,被窑场方向升起的、焚烧尸体的滚滚黑烟所笼罩。那浓烈刺鼻的焦臭味混合着寒风中的血腥与病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如同绝望的烙印。恐慌如同瘟疫本身,在军民之间无声蔓延,侵蚀着刚刚凝聚起来的士气。
降兵营的“筛选”仍在进行。饥饿和恐惧的折磨下,人性最后的遮羞布被彻底撕碎。营内如同炼狱,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被当成病患丢出去,昔日同袍拳脚相向,告密、构陷、甚至私刑处决…每一次新的“病患”被推出营门,都伴随着更深的绝望和更扭曲的麻木。韩章站在封锁线外,看着那些被推搡出来、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降兵,独眼布满血丝,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李长天冷酷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铁律,他只能执行,但每一次执行,都像是在自己心上剜下一块肉。
* * *
帅府书房,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狼帅,”韩章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隔离区…撑不住了。病患激增,药材耗尽,医官倒下大半…焚烧都来不及了!城内的恐慌…压不住了,已经有士兵在营中私斗,抢夺据说能‘避疫’的艾草和符水…还有传言,说…说这瘟疫是上天降罚,是…是狼帅您…杀戮过重…”后面的话,他艰难地咽了回去。
李长天站在窗前,背对着韩章。窗外是浓烟遮蔽的灰暗天空。他体内的荒原暖流奔涌不息,支撑着他疲惫欲倒的身躯,却驱不散那彻骨的寒意。杀戮过重?上天降罚?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近乎自嘲的弧度。这乱世,哪一场胜利不是尸山血海堆砌?哪一寸立足之地不是白骨铺就?他李长天,不过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复仇鬼,何曾奢望过苍天垂怜?
“城内…也出现病患了?”他问道,声音听不出情绪。
“是…”韩章的声音更低,“东城平民区…三户人家,症状与降兵营相同。已经封锁了街巷,但…人心惶惶,谣言四起。”他顿了顿,艰难地补充,“工坊那边…昨日那个咳嗽的工匠,死了。虽然及时移出,但…人心浮动,效率大减。老鲁头把自己关在里面,不吃不喝,像疯魔了一样在赶工最后几具‘惊蛰’…”
李长天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幽深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的蓝色火焰跳动着冰冷而执拗的光芒。
“告诉老鲁头,保命要紧。‘惊蛰’…可以慢,人不能死。”他沉默片刻,声音陡然转厉,“封锁东城病患街区!按降兵营旧例!断粮断水!让他们自己把染病的人交出来!敢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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