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想要存续于世,必须有一个载体,譬如凡人的血肉,或魔头的魔气。如今天道净化了他的魔身,他的骨肉之躯又都在蛮荒谷被啃得渣都不剩了,哪来的神魂载体
莫问真人静静看着他,但笑不语。
是了……剑骨!
敏锐地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凌怀苏无意识屏住了呼吸。
凌怀苏猛地攥紧了手指,心跳鼓噪得震耳欲聋。
他轻轻拍了拍凌怀苏的肩, “去吧,他已经等你很久了。”
一瞬间,凌怀苏心里涌上了千言万语,然而却是无从说起。
再抬头时,凉亭与茶桌都不见了,四周骤然褪色,化回了那片无边无际的混沌。
“死”这事儿他是熟练工,蛮荒谷,不夜宫,锁阳岭,次数太多了,每次体验还不重样……穿过万般回忆,凌怀苏的心境渐渐与招式相合。
那些元神剑影起初黯淡无光,行至半空,陡然暴涨三尺,合着锃亮的剑光,摧枯拉朽般地砸向那团诡谲的虚空。
然而撼动只是一瞬,随后,雪白的剑光无孔不入地化进黑暗,却又两厢消弭,重归寂灭。
那是一幅颇为壮观的盛景——亿万个世界好像不计其数的星尘,在此间漫无目的地浮沉流转,忽明忽灭,一望无际,充斥了整片广袤无垠的虚空。
有风物依旧的摇光山,那里没有天灾人祸,师弟师妹们都好好长大了,无忧无虑地在山上修炼玩闹。钟瓒与云幼屏不知因何鸡毛蒜皮的小事,又在叽嘹暴跳地拌着嘴,谢胧劝说无果,索性抬手一挥,十八道灵符催开了漫山如雪的兰花,俩人被花海景色震撼,果真停止了斗鸡,而不远处,凌怀苏看见自己没型没款地盘坐在树头,当着风花雪月,朝树下那道俊美的身影吹了声轻佻的口哨。
……
青丝如泼墨,衣袂雪白,不染纤尘,风华无边。
镜楚身后是一棵参天的古树,郁郁苍苍,很像霜天峰的那棵。就是在那棵树下,凌怀苏捡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
镜楚偏过头来,万丈霞光穿透树影,在他身后恣意泼洒晕染,为他拓了层流光溢彩的金边。
随着他一步步靠近,那道身影的外观也在不住地发生变化,四千年来的虚影在他身上轮番闪过,连带着记忆里的一点一滴,滚滚翻涌至眼前,不过转瞬间,凌怀苏已将他缺席的四千个春秋遍尝了一遭。
还看见镜楚独自行遍山川河流,对着一线夕阳,捏着铃铛安静地出神。
所有这些幻影中,镜楚从来都是孑然一身。
两人的视线于咫尺间交汇,凌怀苏微微歪了下头,笑吟吟道: “哟,这是谁家的俊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