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光的质地

凌晨四点二十二分，苏暖在吧台后方发现了一缕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光。

那束光从虹吸壶的玻璃管中渗出，像液态的星辰，在木质台面上缓慢流淌。W的胡须最先感知到异样，它从睡梦中惊醒，金瞳在黑暗中收缩成两道细线。

"这是..."

光流开始编织。苏暖看见无数细小的光粒在空气中凝结，形成类似神经网络的结构。她伸出手指，光粒立即缠绕上来，却没有温度，没有重量，只有一种近乎记忆的触感。

"观测的残影。"W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所有被我们观察过的存在，都在这里留下了光的印记。"

苏暖的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她突然意识到，这些光粒正在重现某个时刻——林疏影第一次踏入咖啡馆时，鞋跟与地板接触的0.3秒；程觉晓调试菌丝吉他时，某个未被记录的E大调音符；蜂后AI数据库里，一个被删除的无效指令。

光流开始加速。整个咖啡馆变成了光的织锦，每一处细节都在重新演绎。苏暖看见三个月前打翻的咖啡在空中凝固成琥珀色的雕塑，看见W的尾巴毛在七个不同时间点同时翘起的轨迹，看见自己无数个擦杯子的动作叠加成永动的机械。

"这是..."

"时间的横截面。"W跳上光的河流，它的肉垫激起环状波纹，"我们总说时间流逝，但它其实一直在原地打转。"

苏暖突然感到眩晕。她的记忆开始倒流——童年时摔碎的牛奶瓶，青春期未寄出的情书，三个月前那个决定租下这间店铺的雨天。所有的选择，所有的偶然，都在光流中清晰可见。

"所以命运是注定的？"

W的尾巴扫过一道光的弧线："不，只是所有的可能性都同时存在。"

光粒突然重组。苏暖看见无数个平行版本的自己：在东京做甜点师的苏暖，在冰岛观测极光的苏暖，从未离开家乡的苏暖...她们同时转过头，对她露出相似的微笑。

"观察创造了分支。"W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声，"每个决定都是一次量子分裂。"

咖啡馆的墙壁开始溶解。苏暖看见外面的街道变成了光的河流，行人如发光的剪影，车辆是流动的光斑。布鲁克林大桥在远处扭曲成克莱因瓶的形状，河水倒灌进星空。

"害怕吗？"W的毛发开始发光。

苏暖摇头。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仿佛自己正在变成光的容器。记忆、情感、存在，都只是不同频率的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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