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那片残简之上。殷红的血珠,迅速地在干燥古旧的竹面上晕染开来,如同两朵触目惊心的血梅,恰好浸透了那誓言中的两个核心之字:
护道。
血,洇开了竹简的纹理,深深地渗入那承载着古老誓言的笔画沟壑之中。血色浸染下,“护道”二字显得格外刺眼、悲怆,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庄严和滚烫的生命力。
一股强烈的、无法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苏明远的鼻腔,直刺眼底。视野瞬间被一片滚烫的雾气模糊。他仿佛被这染血的竹简、这八个字、这怀中人滚烫的信念,猛地拽回了那个属于他灵魂深处的、早已远去的时空。
金殿之上,年轻的帝王高踞御座,俯视着匍匐于丹墀之下的新科进士们。那支象征无上恩荣、能点石成金的朱笔,在帝王手中随意地悬停、移动。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压抑着数百颗年轻心脏的狂跳。苏明远跪在冰冷光滑的金砖上,额头紧贴着地面,只能看到御座之下那一片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刺目的明黄袍角。他清晰地记得自己那时的心跳,擂鼓般撞击着胸腔,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他全部的寒窗苦读,家族的殷切期盼,乃至一生的抱负前程,都悬系于那一点朱砂之上!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等待,是命运被他人执掌、悬于毫发之间的巨大压迫感。
终于,那支朱笔落下,笔尖蘸饱的朱砂,如同滚烫的熔岩,点在了他苏明远的名字之上!
“苏明远——”
那一声宣唱,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耳畔!
那一刻的狂喜与荣耀,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将他淹没,冲垮了所有紧绷的堤防。他几乎要晕厥过去。巨大的声浪从四面八方涌来,那是同僚们或真心或假意的恭贺,是帝王威严的勉励,是礼官冗长洪亮的赞礼…声音如同潮水般将他托起,推上云端。他感到一阵目眩神迷,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新科状元的肩头,又仿佛整个世界的荣光都只为他一人闪耀。金殿的穹顶高不可攀,雕梁画栋在眼前旋转,脚下坚硬冰冷的金砖似乎也变得柔软起来。他努力维持着仪态,深深叩拜,口中高呼谢恩,声音却因极致的激动而微微发颤。起身时,眼前甚至短暂地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全靠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才勉强站稳。汗水早已浸透了内里的中衣,冰冷地贴在背上。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被历史、被权力、被整个时代所“选中”的狂喜与重负。
那一点朱砂,曾是他穿越千年时空的唯一凭依,是他身份与价值的全部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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