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号是ZX03的——疯子。”
我点头。
他沉默两秒,说:“你想住哪?这边只分两种人——不说话的,和讲真话的。”
我说:“我来讲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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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我腾了一个“铁皮位”,就在棚区中段偏西,靠近一个早年倒闭工厂的砖墙。
我用三块木板、一张帆布拼出一张床。
晚上,我坐在床上,用煤油灯点亮手边的笔记本。
我写下:
“污水城,第一晚。见编号P172、编号Q08、编号X109……”
他们一个个像幽灵一样活着,白天不说话,晚上才会聚到铁锅旁,喝两口稀粥,说几句“没被听到”的话。
有一次,X109说:
“我老婆不知道我还活着。”
P172接话:“我女儿以为我坐牢了。”
Q08只是笑,嘴角裂着,却从不说话。
我在角落问他们:“你们愿不愿意讲讲你们的事?”
他们一开始拒绝。
后来我递上烟、粥、水,一点点换来他们的记忆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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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晚上,我们围坐在一块旧木桌旁,我说:
“我要开一个‘讲真话的人小组’。”
“不是控诉,不是揭露。”
“只是讲。讲我们被关过的地、签过的字、被编号过的那一瞬间的想法。”
“如果你们什么都不说,外面的人就会以为你们从来没活过。”
P172盯着我:“讲了有用吗?”
我说:“讲没用。但不讲,你就连‘没用’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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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开始第一次“夜话”。
十一个人,每人讲五分钟。
第一个是P172,他说他当年被判“P类弃用”时,还在产线上,正值绩效冲刺,被人故意关电闸,被系统记录为“危险失控者”。
第二个是Q08,她是女生,嗓子破了,手上有缝线伤口,她只说了一句:
“我疯过,但我醒了。你们还记得我名字吗?”
没人记得。
她笑了。
第三个是X109,他说他假死后去看了自己老婆一眼,结果被她亲口告诉邻居:“那个死鬼终于死了。”
他没再回家。
他说:“我死了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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