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不过，若是说到执念……

归于，希夷。

“没事，你跟着我，别随意乱走。”孟微之听不下去了，回头道，“我们先去那镇子看看。”

当年他以为，若从平地上看下去，起码能看到些房屋的残骸与人的尸首。可诡谲的是，就算往里抛再多的灵焰，也照不清低下究竟是什么。没错，这就是一个“无底洞”。

如果江桐没有插手……

“我向来只管仙神造下的孽。”孟微之回眼看他，说了同当年一样的话，“这是天道所致，天地不仁，你我就不必身入因果了。”

“非你之过。”孟微之扔下一句，“你回首阳山中，明日再来此地。”

“首阳祸乱，岂非主神之过？”

“那神君请说，”怀烛迟疑道，“应当如何是好……”

他偏过头去看身后人。江桐也看向他，便不再说话、垂下眼去，握住了折枝长剑，袍袖间一时风满。此时面前偷生于浩劫的百姓越跪越多，哭声响成一片，潮水般淹没过来。

“道长！我的妻女……”

“为什么？”

说完他才想起面对的究竟是谁，不由地缩回手。

“你不是初元！”面前人道，“你究竟是……什么？”

“那你觉得我是谁？”

灼烫，又绝望。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江桐看着他，有些僵住了。

“归离大梦。”孟微之垂下眼，只觉得口中酸苦，“我不知何为虚何为实，倘若真能从头来过，我求你不要执拗，我们也不去虫岭……你随我回大罗天，千万年后为天地共主，受三千界朝拜，好不好？”

“你答应我。”

肩上的力气松了。

他的天尊又恢复了往日那副样子，和方才那个说胡话的好像根本不是同一个人，毫不犹豫转身走向黑暗。他只能追上去， 越过积水与拉石，在一扇门将要关上时奔走入内。那是一间小屋舍，灰尘厚积，似是无人居住。自残破窗棂间，恰好能望见那深渊所在。

有没有可能，那深渊就是所谓“阵眼”？

“初元。”江桐在他身旁坐下，有些举棋不定，“不是说不管吗？为什么还在这里守着？”

他一手按着江桐的袖子，耳边听他在心里犯嘀咕，目光却移向窗外。日头转向天中，仿佛是在呼吸之间，夕阳便落到了他身上，而那巨大的深渊依旧停留在那里，在首阳山之下撕裂出一个难以弥合的口子。

他背靠着一窗霞光，指尖落在少年面颊上，轻轻一触，又将手收回来。

如果时间能停，停在此时，一切都还完满。

也算是，万劫不复。

“他到底明不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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