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报复,权欲,如出一辙。
话音刚落,庭院间一声水花轻响,李鉴极敏感,猛地抬头,向钱穆疏疏拱手,拔出匕首追了出去。他一手将斗笠戴上,薄纱散扬间,借着灯火见一人从墙头跳落,挥刀斩来。
他向后轻巧地跃过,只觉背后愈发冷。他不清楚此人面目,却只疑惑——如何只派一人来截他?此人身手倒还敏捷,他被冷雨一浇,几乎招架不住,只得跳上檐头,回身将匕首挥过去。
如此相逢,杀意乍然迸出。
李鉴呛了口血出来,翻身戴上斗笠,收了匕首,一个打挺跃起来。疼是疼惯了,他一身筋骨练得劲软,反不易伤着,皮肉却是擦满了血痕。
檐头人一怔,利落地跳下来。
那掌,分明是可将他当即撂倒在地的。
“你可认得我?”他问,“又何故与我拼杀?”
千钧一发。
脱手镖当啷落地。
是孟汀。
“孟观火,你看我。”身上人颤着声,“我毕竟还活着,为何不来见我?”
李鉴贪他身上暖意,默了一阵,却在耳际听到半声呜咽。
“侯爷,男儿有泪不轻弹。”他颇有些慌神,又觉得此情此景难得一见,恨不得找个画师摹下来。孟汀毕竟是孟汀,落泪没声响,与雨水一混更是无处寻。只是手上力道收得有些紧,眼角会红而已。
不远处又灯晃过来,是金吾禁军听到响动,来府寻孟汀。孟汀扶着李鉴起来,将人的面孔按在颈侧,要了件大氅披上,将他一道裹了起来,抱在怀里。
“规矩都知晓吧。”孟汀淡然道。那几人都噤了声,低首撤开几丈远。钱穆打着伞过来,提着盏月灯,走到近前,二人相对一拜。
“不必,老臣见安王归来,平安则喜。”钱穆再揖,“小心为妙。”
孟汀送了钱穆,回身对那几个金吾卫道:“备车马,我要带个人回府。”
“侯爷,敢问这是何人?”有个衔爵高不怕死的,又斗胆问了一句。这位爷的脸色向来像是被长安道大雪冻了七日,此时倒有几分人气,只清清冷冷地道:“家中妻室,久居江陵,来长安见见世面。”
孟汀颠颠怀里那位——已睡死过去了。
“不是殿下不若从前,他向来就比学生疯许多。”许鹤山抬眼,“先生莫怪,容学生说一句——殿下今日来,若先生真对他不利,他也是下得去手的。三年前不经朝廷而斩南越王,胆子如今是愈发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