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伸手截住抛来的牛奶,看了一眼盒子,香橙味,你最讨厌的味道。
你接过他的练习册,问:“你喜欢香橙味吗?”
“那我的给你。”你把牛奶放在他桌上,没有停留,去收下一位同学的作业。
“你不喜欢香橙味吗?”陈知玉从桌兜里拿出另一盒牛奶,“这是昨天发的巧克力味的,你应该喜欢这个吧。”
陈知玉笑着把那盒牛奶塞给你:“那以后我们交换,香橙味的给我,巧克力味的给你。”
但你不确定。
你对体育课从来都惧怕又厌烦,今天却有莫名的紧张。
同学们像往常一样三两结伴,说笑着远去。
那个身影在靠近。
“学委,你跑那么快干嘛!等我啊!”
你的心落地了。
你将从今天,与其他所有同龄人一样,开始喜欢体育课的二十分钟自由活动时间。
“你好,我叫顾如风。”你冲他伸出手,因郑重而显得笨拙,“很高兴认识你。”
你家住在学校旁边,小区距离学校后门不过一百米。可那道生锈的铁门总是落锁,你不得不从前门绕一大圈,穿过一条繁华的小吃街,才能回家。
因为你住的小区又老又破,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灰黑楼栋,楼房外壁沾满了阴湿的青苔,楼顶乱扔着一些残砖断瓦。守门人是一位蹒跚的老婆婆,和一只同样年老的大黄狗。
可最大的阴影来源于你的家庭。
每天放学,你跨过布满灰尘与蟑螂尸体的楼梯,上到五楼,你父亲通常做好了晚饭。等你在桌边坐下,楼道里会响起高跟鞋蹬蹬蹬的声响,打完牌的母亲拎着皮包回到家。
这绝不是什么≈lt;a href=https:/tags_nan/wenxwenhtl tart=_bnk ≈gt;温馨家庭场景的开端,而是噩梦的开始。
她说这些话时从不会看你父亲,可字字句句都化作利剑,扎向你那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父亲。
屋里只剩筷子碰响碗沿的声音。
你母亲便又问:“学习怎么样?是不是下周要月考了?”
她说:“儿子,你要好好学习,妈只能靠你了。”
那年你十二岁。
你大口大口扒着碗里的饭,心道这饭怎么这么多,多得好像一辈子也吃不完。
隔着一道房门,你听到椅子腿划过地面的尖锐声音,听到关门声,听到高跟鞋击打楼道的响声,响声逐渐远去,消失不见。
可你终究是承受下来了,靠着早熟的沉默与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