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当我到达山顶时，已经脸颊通红、气喘吁吁，心肺像着了火似得，我甚至有点儿头晕目眩。我的嘴唇又干又涩，再次从背包里拿出水瓶。平时，我逛购物中心一整天都不会觉得累，搬回旬村做农活也是经常的事儿。不过，我估计这和徒步爬山需要的体力是两回事儿。

我舔了舔嘴唇，润了润喉咙，气喘吁吁说道：“臭显。”

我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火焰开始燃烧。每次都是这样，而且看这情形，以后都会这样。

包里面有香烛和很多纸钱。今天是奶奶逝世一周年，我们来到松林山祭拜她。

“她给你留了一封信，”铁蛋忽然说道。他的另一只手摸索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边缘发毛的硬纸壳，仿佛还不够似得，外面还包了一层气泡塑料。铁蛋小心地打开，将信递给我。“三奶奶给我时，嘱咐我一定好好保存，等她去世一年后转交给你。”

我接过信，信封上清晰地写着两个名字：莎莎和铁蛋。

铁蛋也翘起眉头，凑到我跟前。我用微颤的手打开信封，扫过上面的文字。刚刚流过的泪水又开始汹涌往外流淌。我一边擦眼睛，一边低声念出来。

你看，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儿就是来旬村支教，虽然我起初是那么心不甘情不愿。我在这里遇到了最善良、最勤奋，也是最护我的男人。和你爷爷的每一天，都会让我觉得那些错过的、失去的、没能拥有的，越来越不值一提。我希望将我拥有的一切给你们，房子、院子、田地和大棚，当然，还有时时有人关心爱护的生活。你们俩都是好孩子，但却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你们从来不操心这件大事儿，只有我这个老奶奶来帮忙了。

我的两个宝贝儿，一年了，时间足够长到你们相识、相知、相爱，并且决定从此相守一生。

我将信纸翻了个面。

我强忍着泪水笑出来，铁蛋也在笑。他再次将我拉近靠在他的身上，双臂环住我，鼻子不停蹭着我的头发。

对我又何尝不是？我们静静看着眼前美丽的景色，安详平静。好一会儿，我伸手去拿水瓶。本来就渴，流了那么多眼泪，更渴了。

“嗯，”我给铁蛋一个水汪汪的笑容，低声说道：“只是渴了。今天上山路好长，我又渴又累，加上奶奶这封信，简直让我头晕目眩。”

我吃吃笑起来，“这可有点儿夸张，我只是头晕，奶奶这一招儿真是让人很难招架。”

“那我更要背着你回去了，”铁蛋在我的脖子上印下一个吻，然后双臂收紧我的腰，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腹部，手指在我的肚脐周围懒洋洋画着圈。

“你在开玩笑吧？”我喘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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