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墨迹交融成斑驳的暗纹。
某日深夜,德宗望着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书,忽然发现陆贽的朝靴早已磨穿,脚趾冻得发紫。
皇帝解下御袍披在他身上,却见陆贽突然伏地叩首:"陛下当忧社稷,而非臣之寒暖!"
当"罪己诏"从城头抛下,叛军将士读着"致寇兴灾,皆朕之过。朕实不君,人则何罪"的字句,竟有白发老兵抚面而泣。
德宗握着诏书的手微微发抖,对左右叹道:"得贽,如玄宗得姚崇。"
此刻的陆贽却站在城头,望着远处叛军的营火,想起临行前母亲的遗言:"莫学那趋炎附势的桃李,要做就做雪中青松。"
三、庙堂起霜刃
贞元年间的政事堂,陆贽的朝服总比旁人单薄三分。
他反对剑南节度使韦皋进献的"助军钱",在朝堂上直指:"聚敛之臣,剥下媚上,实乃国之蟊贼。"当裴延龄提出"羡余"之说来粉饰财政,声称能将国库亏空化为"祥瑞盈积",陆贽连夜疾书《论裴延龄奸蠹书》。
烛火将案头堆积的弹劾奏章映得通红,窗外传来更夫报时的梆子声,已是五更天。
"延龄以聚敛为长策,以诡诈为嘉谋,陛下若信其言,恐陷万民于水火!"某次早朝,陆贽谏阻增加间架税,言辞恳切到近乎执拗。
朝堂上鸦雀无声,唯有裴延龄的冷笑在空旷的大殿回荡。德宗渐渐厌倦了这个总是直言不讳的臣子,他望着龙椅后的十二章纹,想起奉天城墙上君臣相倚取暖的雪夜,心中泛起莫名的烦躁。
深夜的大明宫,德宗对着案头堆积的弹劾陆贽的奏章,将茶盏重重摔在地上。
烛火摇曳中,他忽然想起陆贽曾说:"君犹元首,臣作股肱,齐契同心,合而成体。"如今这具"体",却在权力的暗流中渐渐分崩离析。
四、忠州十年霜
贞元十一年的贬谪诏书,将陆贽抛向了万里之外的忠州。
逆水行舟的长江上,他望着两岸猿啼,抚摸着怀中被雨水洇湿的《奏草》——那是二十年来谏言的心血结晶,此刻边角已被摩挲得毛糙。
船工听不懂书生口中的"民为邦本",只道这个面容苍白的官人,总在夜半对着江水长吟:"谁念迁客泣孤舟?"
忠州的十年,陆贽将药庐设在江畔。他不再书写奏章,却用医术救济百姓。
每当阴雨连绵,旧伤发作时,他就着昏黄的油灯校订《陆氏集验方》。
小主,这个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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