幅巨大的"雪岭苍松图",画下是张通体乌黑的紫檀木案几,案上摆着个青铜兽首香炉,一缕青烟袅袅升起。两侧对称摆放着六把太师椅,椅背雕刻着盘踞的雪豹,豹眼镶嵌着墨玉,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光。
厅内地板铺着完整的东北虎皮,虎头正对大门,琥珀色的玻璃眼珠仿佛仍在巡视领地。四根朱漆立柱上挂着几盏俄式铜灯,灯罩内跳动的火苗在青砖墙面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家主王崇山端坐主位,身披玄色貂裘大氅,内衬靛青缎面立领长衫。他骨节分明的右手搭在紫檀木扶手上,一枚墨玉扳指泛着幽光。五十岁的面容如冻土般冷硬,眉间三道竖纹似刀刻,灰白的鬓角更添威严。
"爹。"王瑞林垂手而立,西装革履的装扮与满室古意格格不入。王双静立在侧,神情肃静。
王崇山缓缓抬眼,地龙的热气在他冷峻的目光前似乎都凝滞了:"北边的货,耽搁了?"声音低沉如雪原下的暗流。
王瑞林喉结微动:"遇到些麻烦..."
"麻烦?"王崇山指腹摩挲扳指,玉石相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我十七岁跟着你祖父走马帮,最不怕的就是麻烦。"他忽然咳嗽两声,身后的老仆立即捧来参茶,却被摆手挥退。
厅外北风卷着雪粒拍打窗棂,王双的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三日后我要见到那批武器。”王崇山的目光如秤砣般压在儿子肩上:“姓陆的那小子这两个猖狂的很,拿了雪嵋关,佩城岌岌可危啊。”
“是。”王瑞林沉声应道。
“嗯,你把握好分寸。”王崇山看着堂下一年未见的小儿子,模样清瘦了很多,心里有些不忍,挥手让两人坐下。
半晌,王崇山的目光在王瑞林单薄的身形上停留片刻,冷峻的眉眼渐渐柔和下来:"苏联的医生怎么说?身子可好些了?"他抬手示意老仆添茶,鎏金茶壶里倾出的参汤冒着热气,在冷冽的空气中氤氲开一片暖雾。
王瑞林接过茶盏,指尖在碗沿轻轻摩挲,细长的手指白的几近透明:"劳父亲挂念,斯赖德博士说手术很成功,日常吃药,然后每半年去复检一次。"
王崇山嘴里叼着烟斗,一边听一边抽一口,但越听越觉得嘴里发苦,干脆丢在一边不抽了。
想他王崇山枪林弹雨,戎马一生,虽说不是什么良善好人,但也从不欺凌弱小,乱杀无辜。如今攒下万贯家财,金山银山,却让儿子疾病缠身,享受不了一天快活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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