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圣库?不如烧了那个穿龙袍的魑魅。"
他们穿过密道时,洪宣娇说起今晨的占卜:天王命人将最后十石稻米撒入御沟,说会化作鲤鱼供军民捕食。
可饿疯的人们捞起的,分明是发霉的米粒和同伴浮肿的指节。
圣库前的守卫正在分食一具尸体,李承宗认出那人的补服,是半年前提议开城投降的恩赏丞相。
洪宣娇的匕首划过守卫喉咙时,血溅在"万物归公"的石碑上,像极了天王府壁画里喷火的恶龙。
当火舌舔上堆满《圣经》仿本的楠木架时,李承宗突然想起翼王离开天京那日的朝阳。
石达开的白马踏碎朱雀桥的薄冰,说要去寻真正的天国。而今这虚假的应许之地,终于在连绵梅雨中现出森森白骨。
洪秀全在龙床上翻身时,金丝褥垫下的玉髓硌到了肋间的疮。
自从宣称"朕之创口乃圣痕",这流着黄水的溃烂就成了天父临凡的明证。
他伸手去抓床头的甘露瓶,翡翠雕的鹧鸪鸟却突然振翅,将掺了鸦片的圣水泼在金丝褥垫上。
"陛下!湘匪的炮..."掌朝仪傅善祥冲进来时,发髻上还粘着昨夜焚烧奏章的黑灰。
洪秀全却盯着她襦裙上的孔雀纹样,那羽毛忽然活了似的绞住她脖颈。
"妖孽!竟敢幻化朕的状元娘子!"他抓起镇纸砸去,血溅在墙上的《十全大吉诗》时,才发现砸碎的是西洋进贡的穿衣镜。
五更天的露台寒风刺骨,洪秀全却坚持要穿登基时的龙袍。
金线绣的团龙已经蛀出细洞,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他张开双臂迎接朝阳时,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金陵城头,化作头戴荆棘冠的基督,脚下跪拜的却是长着曾国藩面孔的十二门徒。
"来!都来饮这约旦河圣水!"他夺过侍卫的铜盆,将童子们收集的檐溜泼向虚空。
浑浊的水珠在半空凝结成《天父诗》的字句,每个墨点里都浮现出杨秀清被杖毙时的脸。
洪秀全大笑着吞下所有字符,喉管里顿时游满冰冷的蝌蚪文。
午膳的钟声敲响时,御膳房呈上最后一道"天鸡"。
拔光羽毛的禽体卧在青玉盘中,鸡冠上插着"奉天诛妖"的小旗。
洪秀全咬破鸡颈时尝到了人血滋味,这才发现所谓的凤髓龙肝,不过是裹着黄绫的观音土。
当第一颗炮弹落在真神殿顶时,洪秀全正在给幼天王洪天贵福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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