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锹悬停在半空,爹佝偻的背影像一尊骤然失去牵引的提线木偶,僵直地凝固在坑沿之上。呼啸的风声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掐断,死寂如同沉重的铅块,轰然砸落在这片被死亡笼罩的乱葬岗洼地。只有那窸窸窣窣、粘腻湿滑的声响,如同无数冰冷的虫豸在枯骨上爬行,穿透凝固的空气,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钻进每一个毛孔。
坑沿之上,爹僵硬的背影后面,那九具蒙着破草席的尸体,不再仅仅是尸体。
草席被无声地掀开、滑落,露出下面无法言喻的景象。
槐花肿胀发青的身体最先坐起,湿漉漉的黑发紧贴着头皮,水珠不断从她青灰色的皮肤上滚落,滴在身下的泥土里,发出轻微而持续的“嗒、嗒”声。她空洞无神的眼睛没有转动,只是死死地“盯”着坑边僵立的爹。她那浮肿得如同发面馒头的手,缓缓抬起,动作僵硬得不似活物,带着井底淤泥的腥气,轻轻搭在了爹佝偻的肩膀上。冰冷、滑腻的触感,隔着薄薄的粗布衣衫,瞬间传递。
“嗬……”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惊骇的抽气,他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到,想要甩开,却发现自己像是被冻僵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槐花那只浮肿的手,如同某种诡异的附着物,牢牢地贴在他的肩头。
紧接着,石磨那摊不成人形的血肉烂泥开始蠕动、聚合。破碎的骨骼在血肉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啦”轻响,勉强拼凑出一个扭曲的、勉强算是人形的轮廓。暗红色的肉糜和碎裂的骨渣粘合在一起,不断滴落。他抬起一只由碎裂腕骨和粘连血肉构成的“手臂”,指向坑边某个位置,那只唯一还算完整的眼珠,嵌在血肉模糊的眼眶里,死死锁定了一个目标——村长李老栓。
黑锁焦黑蜷缩的炭状躯体,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像是未燃尽的火星在灰烬里爆开。他艰难地、一节一节地,试图伸展他那被烧得扭曲变形的脊椎和四肢,焦黑的皮肉簌簌剥落,露出里面炭化的骨头。一股混合着焦糊和尸臭的浓烟,从他身上袅袅升起。
白烛那个巨大的、惨白的蜡头微微转动,凝固的蜡油表面裂开细密的纹路,发出细微的“咔咔”声。蜡层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挣扎,那被封在蜡里的头颅轮廓似乎轻轻动了一下,一股浓烈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蜡油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福生散落的骨头咯咯作响,在冰冷的泥土上无风自动,朝着某个方向聚拢。野狼沟的寒气仿佛附着其上,带着血腥和野兽的腥臊。
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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