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栓的本家兄弟,平日里在祠堂负责洒扫、点灯。
他在祠堂里给祖宗牌位上香时,那供奉了不知多少代、沉重无比的楠木大神龛,毫无征兆地整个垮塌下来。
巨大的木头架子、沉重的牌位,像山一样砸在他身上。
等外面的人听到里面轰隆一声巨响冲进去,只看到守义半个身子被压在沉重的神龛底座下,血像小溪一样从木头缝隙里汩汩流出,浸透了祠堂门口那块被无数代人踩踏得光滑乌青的砖地。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檀香灰的味道。
第九天的黄昏,血色残阳挣扎着沉入铁灰色的山脊,将最后一缕不祥的暗红涂抹在村东头那片乱葬岗嶙峋的坟包和歪斜的枯树上。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死气。
招娣,那个接连生了七个丫头、肚子又高高鼓起来的苦命女人,在自家那铺弥漫着汗味、霉味和血腥气的土炕上,声嘶力竭地嚎叫了整整一天。
接生婆满手是血,脸色煞白地摇头。血像关不住的水龙头,浸透了身下厚厚的草木灰和破布。
黄昏最后的光线透过糊着破麻纸的窗户,斜斜地照在她脸上,那张脸因极度的痛苦和失血而扭曲发青。
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黑黢黢的屋顶房梁,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和不甘。
然后,那点光在她瞳孔里彻底熄灭了。一尸两命。
第九个名字,连同那个未曾见过天日的胎儿,被无形的笔蘸着血,写进了那深不见底的“十全煞”名册。
栓柱、槐花、石磨、黑锁、白烛、福生、守义、招娣……还有招娣肚子里那个。九个名字,九条命,像九块烧红的烙铁,在每一个黑水村幸存者的心口烫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恐惧不再是情绪,它成了空气,成了水,成了赖以生存又时刻致命的毒。
第九天的黄昏,黑水村像一个被抽干了所有活气的巨大坟茔,只剩下死寂和等待最终审判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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