挲穗粒,目光扫过她食指上的一道斜纹疤痕,那是安陵容亲自割稻谷时不小心划伤的,还留下了疤痕,“叫‘嘉禾’罢。”
“嘉禾乃天降祥瑞,该由四阿哥献种。”她突然跪倒,额头触上冰冷青砖,“臣妾愿将育种之法尽授四阿哥。”
“你不要其他嘉奖?”皇帝轻笑,将穗粒纳入袖中。
“皇上!臣妾愿用封赏换三千灾民入京垦荒。”
皇帝眯起眼,恍见当年那个颤抖着伺候自己的答应。彼时她连侍寝都怕得发抖,如今却敢直视龙颜讨价还价。
“容娘娘……”弘历想要开口,安陵容用眼神制止了他。
“准了。”良久皇上才回答,他甩袖离去,明黄衣摆掠过她裙角的泥点。
"容娘娘为何不要贵妃金册?"四阿哥不懂就问。
"贵妃的朝冠多重?"安陵容轻笑一声"七斤八两的东珠,坠得人抬不起头,不如三千灾民——三千双能垦荒的手,三千个能活命的人。"
少年瞳孔猛地收缩。
"您是说......"他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摩挲腰间玉佩,"那些灾民比贵妃之位更有用?"
安陵容不答,转身从妆奁底层抽出本泛黄札记。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稻叶,叶脉间密密麻麻批注着朱砂小楷。弘历凑近细看,竟是户部近五年的税粮数目。
"去年直隶大旱,太仓存粮却比丰年多三成。"她指尖点在某个数字上,丹蔻如血,"知道为什么?"
少年摇头,额角沁出汗珠。
"因为嘉禾稻种。"安陵容突然抓起他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但若这功劳全记在本宫头上......"她另一只手猛地掀开窗棂,夜风裹着冷宫方向飘来的呜咽声,"你听,皇宫的井底又涨水了。"
弘历浑身一颤。
"娘娘是怕......树大招风?"
"是怕你根基不牢。"安陵容松开他"今日若我封贵妃,明日你的稻种就成了妇人玩物。"
"儿臣明白了!"弘历突然跪倒,锦袍下摆浸在泥里,"娘娘是要儿臣独揽农政之功,将来...将来......"
"错。"安陵容用染血的手捧起他脸颊,眼底泛起奇异的光,"我要你记住,民心比圣心更重。"她指向宫外,"那些灾民今日受你活命之恩,来日便是你最忠实的臣民。"
更漏声遥遥传来,惊起栖在琉璃瓦上的夜枭。弘历望着妇人眼角细纹,忽然发现她比宫中任何嫔妃都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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