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落体（五）

——“断了线的风筝迎着风飞向高空，那是属于风筝的选择和宿命，我们能做的只有淡淡惋惜，然后笑着释手。”

郭发怒目圆睁：“姓白的！你他妈的不说看准了吗？”

郭发居高临下看着她，脑子里想的都是地上会不会太冷：“你干嘛来了？腿不要了？”

“二白也不是故意的，对不住，”郭发恨自己的嘴甜不起来，“再说打你一下又死不了。”

“没想开，喝了药了，”白康宏看着脚下那不靠谱的警犬后代，又低头嘟囔了一句，“你狗日的也不随根儿啊，白瞎那些折箩了。”

是人都有妈，谁也阻挡不了谁尽孝，郭发不坚持，匆忙地对白康宏撂下话：“二白，你留下，等她烧完纸送她回家。”最后深望齐玉露一眼，没有别的话，摘下自己的围巾和外套，一股脑扔给她。

救护车里灯光晃眼，逼仄得直不起身，一路疾驰，郭发握住母亲的手，一直叫她不要睡：“妈，睁睁眼！你看看我！”

郭发摸着她的手，冷如寒冰，绝望、愤怒、失望、惊诧、甜蜜，各种复杂的感情喷涌上来，比晚上吃的大杂烩还乱，车速太快，他有点想吐，蔫嗒嗒的没精神，但对齐玉露的气全消了，或许那天齐玉露说的话根本就不错——有些时候我们无法阻止任何一个生命的流逝，命都是握在自己手上的，如果硬要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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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发没有眼泪，只觉得母亲那冰冷的体温留在自己的身上，挥散不去：“不可能。”

郭发亲自将余祖芬推入了太平间，他从未想过，她体内的癌细胞竟然扩散得那样快，他不舍昼夜地召集他的人脉，火急火燎地实行他那可笑的追捕计划，却也没追上她的步伐，终究是，晚一步。

余祖芬出殡的那一天，中原街唢呐长鸣，灵幡高扬——太平镇的丧葬风俗没有完全现代化，保留了一些农村的传统，人们神色凝重，熙熙攘攘穿过街道，缟素得仿佛来自异世界。

“妈！你一路走好！”郭发大声嘶吼，企图震惊阴阳二界，瓦盆在他的一臂大力下碎得利利索索，就像母亲的死，毫不拖泥带水。

杜建树长叹一声：“死了好啊，当妈的祸害了小郭发一辈子，这回终于好了，郭发再不用挨打挨骂了。”

迤逦的队伍走走停停，一路吹打，漫天的雪里，硕大的纸钱喧宾夺主，成了主角，纷纷扬扬，风一紧，如添了羽翼，竟扶摇而上，不知何处去，郭发仰天祈祷着，若有来世，不求再做母子，只求她有平凡快乐的一生。

那是一张太平高中的草稿纸，有些字已经被泪水染得皱巴巴，背面，还有郭发当年潦草的验算公式。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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