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二楼的雕花窗前,看父亲蹲在小院门口捆扎包袱。那包袱皮是她去年托人捎回山村的月白水锦,如今已洗得泛白,裹着父亲来时带的山核桃和半块没吃完的灶糖。
“阿爹,再住几日吧。”她捏着帕子下楼,却见父亲鞋面上的补丁被他连夜用新麻线细细缝过,针脚歪歪扭扭——定是借着烛火摸黑补的。老人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还嵌着未褪的疲惫,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在晨光里格外刺眼。
父亲粗糙的手掌在衣襟上擦了又擦,仿佛那身半旧的青布衫能蹭掉满袖的局促:“山里头的庄稼该去看看,后山的野栗子熟了……”。
赵亚楠喉间发紧。自父亲两日进城,每日都像被捆住翅膀的山鹰:对着雕花床栏不敢躺,碰着青瓷茶盏指尖发颤,老人忽然轻声说:“你娘走那年,你才这么高,蹲在灶台边吹火,灰扑得满脸……”
青布篷车停在小院门口,木轮裹着的铁皮与石板路相碰,发出细碎的咣当声。阿武正蹲在车辕旁,往车板上垫半旧的棉褥——那是赵亚楠昨夜特意吩咐的,说路途颠簸,爹的腰落了病根。车尾部捆着三只酒坛,坛口用桑皮纸封着,阿武贴心地绕了红绳,倒像是哪家嫁女的喜礼。
赵亚楠抱着漆盒从楼上下来,盒里码着三支银簪,刻着缠枝莲的纹样,是她从楼上的赏赐匣里挑的最素净的款式。旁边放着几匹月白粗布,边角染着靛蓝小花,原是给自家用的,此刻叠得方方正正,用草绳捆成小包袱。“给雪梅嫂子的虎娃带了蜜饯,”她指着车辕边的竹篓,里面装着油纸包的冬瓜糖、芝麻酥,还有阿武硬塞的十根肉肠,“别让孩子们一下子吃完,免得坏了牙。”
父亲站在车旁,粗糙的手掌反复摩挲着车辕上的铜饰,像是在摸山里的老槐树。听见女儿说话,忙不迭点头,却在看见她手里的漆盒时慌乱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留着嫁……”话到半截突然哽住。
“不过是寻常物件,”赵亚楠笑着把银簪塞进父亲手里,触到他掌心的老茧,像摸到山核桃的纹路,“婶娘待我如亲闺女,大哥又帮我照顾爹,这些都是该当的。”她又拎起那匹靛蓝粗布,“这布耐洗,给春草她们做衫子,山里露水重,浅颜色经脏。”老爹还想推辞,她却已转身打开另一只木箱,取出二套簇新的青布衫——衣领和袖口都滚了细边,是她瞒着父亲让镇上绣娘做的,针脚细密得能骗过山里最巧的手。
“我托人给您做了几身新衣裳,”她将衣裳往父亲怀里塞。父亲耳尖发红,像个被抓包的孩童:“山里人穿不惯细针细缕,这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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