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卓,把那份红头文件拿给刘厂长看看,让他吃颗定心丸。”
阳光穿过窗棂,在他鬓角的白发上镀了层金边,语气里既有对老友的纵容,又有对工作的郑重。
赵书卓立刻站起身,深蓝色的中山装裤线笔挺,皮鞋擦得锃亮。
他走到文件柜前,从最上层小心翼翼地抽出一个牛皮纸袋,袋口的火漆印还完好无损。
拆开纸袋时,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仿佛在打开一件珍贵的宝物。
这份文件凝聚着公社上下几个月的心血,从调研到申报,每一页都浸透了汗水。
“刘厂长,您请看。”
赵书卓恭恭敬敬地双手递过文件,指尖在文件边缘轻轻托着,生怕折了边角。
泛黄的纸页上,“关于公社新建砖厂项目的批复”几个大字赫然入目,右下角盖着鲜红的公章,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文件里详细列着厂址规划、资金分配、工期要求,甚至连环保措施都写得清清楚楚。
刘传军粗糙的手掌在工装裤上用力蹭了蹭,指腹上还沾着方才喝水时滑落的水珠,在春日的阳光里泛着微光。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扯起汗衫下摆——那布料早已洗得薄透,补丁摞着补丁——对着掌心呵了口气,又认真地擦了两遍,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当赵书卓将那份带着油墨香的文件递来时,他的指尖竟微微发颤,布满老茧的虎口处蹭过纸面,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屋内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刘传军的老花镜滑到鼻尖,他不得不频繁仰头,让视线越过镜片上缘,逐字逐句地啃着文件内容。
阳光斜斜切过他的眉骨,在眼窝处投下阴影,却遮不住眼底越来越亮的光。
看到“同意划拨建业农场荒地作为建设用地”时,他的喉结猛地滚动,手指重重叩在纸面上:
“好啊,好啊!”
声音里带着泥土般的厚重,又有几分孩童般的雀跃。
翻到设备采购那页时,他忽然发出“嗬”的一声,指尖划过“半自动制砖机”几个字,嘴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往事突然如潮水般漫上来——二十年前,他带着十几个工人在旧砖厂挥汗如雨,靠的还是最原始的手工制砖,多少个夜晚,他蹲在窑前看火候,烟灰把胡子都染成了黑色。
此刻,他的手指摩挲着纸上的字样,忽然伸手抹了把眼角,不知是被阳光刺的,还是想起了那些熬红的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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