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的季风来得毫无征兆,卯时的天光刚染红椰梢,海面便掀起铅灰色的巨幕。沈青禾刚在新刻的茶罐上描完最后一道“归”字纹,檐角铜铃突然炸响,万千金蝶从光网中惊起,翅膀上的咒文在狂风中连成游动的河。
“是毒龙引动了巽风。”陆观海站在门槛前,望着港口方向翻涌的黑浪——浪尖上浮动着密密麻麻的青鳞,像极了恶蛟在海面铺开的巨幅鳞甲图。更骇人的是,那些被净化的劳工尸体竟从海底浮起,腰间缠着海草结成的咒链,在浪头里载沉载浮,分明是毒龙要用怨气绞碎光网的根基。
茶栈内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昨日埋下残茶饼的火塘边,竟长出九株连理茶树,枝干上缠绕着千万条光丝,每片叶子都映着某个劳工的故乡剪影。当第一个劳工触碰到茶树,叶片突然渗出金露,落在他掌心聚成微型的福建地图,山脉河流间浮动着已故亲人的笑靥。
“抱住茶树!”沈青禾抓起茶勺敲打火塘,青玉灶里的茶汤突然沸腾着冲上房梁,“把你们记得的乡音、茶歌、灶台上的烟火气,都融进这些叶子里!”她话音未落,茶树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枝干上浮现出百年前沉海茶商的名字,每个名字都连着条光丝,直通向梁上光网。
港口传来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威廉大班的三桅帆船破冰而来,船身裹着的青鳞已化作活物,在船舷上拼出“血债血偿”四个腥臭的黑字。甲板上站着的已非人形,金发褪尽,露出青灰色的蛟首,红宝石眼珠里倒映着茶栈方向的光网,瞳孔深处藏着三百个被吞噬茶商的怨魂。
“青禾,带劳工们唱《采茶扑蝶》。”陆观海将七片鳞甲按在茶树根脉,咒文顺着根系爬满整座竹楼,“用闽南话唱,让每个音符都变成茶针,戳破毒龙的鳞甲。”他转身时,看见沈青禾已站在茶树旁,茶晶坠子垂在胸前,像颗跳动的小太阳,“记得那年在西坪镇,咱们用茶歌引动山岚,如今在南洋,就用乡音引动海潮。”
第一声颤抖的“溪水清清溪水长”响起时,茶树叶子突然全部转向声源。唱到“采茶姑娘时时忙”,九株茶树同时喷出金雾,雾中浮现出福建茶山的全息图景:红土坡上的茶篓在晃动,竹筏载着新茶顺流而下,灶台上的茶釜腾起白烟。劳工们眼中涌出泪水,却发现泪水不再是咸涩的,而是带着正山小种的醇厚,滴在光网上,竟让光网多出了福建海岸线的轮廓。
威廉大班发出尖锐的啸声,船首蛟龙雕像的红宝石突然迸裂,喷出的不是血而是百年前被他吞噬的茶商精血。黑红色的血雾扑向茶栈,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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