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临时分,村东头那棵据说明朝就种下的老槐树突然簌簌作响,惊飞了满树栖息的麻雀。树皮皲裂的枝干上,不知何时悬着半截褪色的红绸,那是二十年前村里最后一个秀才悬梁自尽时留下的遗物。此刻这抹残红正被晚风撕扯,像极了茅山涡村即将崩塌的传统与新生之间脆弱的平衡。
村委会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老王支书面前的搪瓷缸里,浓茶已经续了第三回。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缸体上"先进工作者"的褪色红字,目光扫过围坐在会议桌旁的众人:"今儿个把丑话说前头,智能农业不是请客吃饭。镇上王技术员捎来口信,邻村赵家坳已经跟省城企业签了意向书,人家要搞的是5G全覆盖的无人农场。"
话音未落,刘大爷的旱烟袋在水泥地上磕出清脆的响:"咱这把老骨头连智能机都玩不转,还搞什么物联网?要我说,把村西头那片荒滩改成鱼塘最实在!"他布满老茧的手掌重重拍在泛黄的《智能温室栽培指南》上,书页间飘落的烟灰在桌面烫出几个焦黑的小点。
小张猛地站起身,椅子在砖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这个刚从农大毕业的年轻人,脖颈上还留着被父母用扁担抽出的血痕——就因为他执意要拆了自家祖传的豆腐坊改建菌菇培养室。"刘叔,您知道现在一亩智能大棚的产值抵得上十亩鱼塘吗?"他抓起手机调出卫星地图,指尖在屏幕上划出焦躁的弧线,"看见没?赵家坳已经把咱村下游的水源截断了,再不搞节水灌溉,明年开春……"
"后生崽!"老李头突然爆喝,惊得窗外偷听的野猫窜上房梁。这个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老兵,独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血光,"当年打仗时候,连长说守住高地就有水喝,结果呢?我们连喝自己的尿撑了七天!现在你跟我说什么数据模型?"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弹痕,"看见没?这是用命换来的地,你说改就改?"
王婶突然捂着嘴冲出门去,竹篮里刚采的马齿苋散落一地。众人追到院里,只见她扶着老槐树干呕,泪眼朦胧中仿佛看见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丈夫就是在这棵树下被倒塌的土墙活埋,临终前还攥着要交公粮的欠条。
"都给我闭嘴!"老王支书将搪瓷缸砸在石碾上,飞溅的茶水在暮色中划出晶亮的轨迹。他颤抖着从公文包底层抽出张泛黄的信纸,那是去年在省城医院病逝的老会计留下的遗书,字迹被泪水洇染得模糊不清:"吾儿当知,村东头第三块田下埋着抗战时期的老地窖,内有……"
话音戛然而止。众人屏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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