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陶罐里的姜汤咕嘟作响,缕缕白雾裹着辛辣气息在小舟里飘荡。
&esp;&esp;殷晴上药手法娴熟,她看着燕归的伤。
&esp;&esp;直到那年春寒料峭,他习轻功,自山崖下坠了下去,崖虽只高十余丈,背上却被嶙峋乱石挂破了好大一道口子——伤于脊背,殷彧自己不好涂药,便放之不管,叫那伤处日日外邪内侵,疮疡郁滞,痈肿热毒久不见好。
&esp;&esp;殷晴吓坏了,红着一圈眼睛守在他床边一整夜,只觉得哥哥活得太过辛苦,什么都习惯性咽在心底,忍了又忍,也不愿她忧心半分。
&esp;&esp;“我没事。”
&esp;&esp;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殷彧愣了一下,就听殷晴吸着鼻子说:“哥哥是不是又想以‘我没事’叁字搪塞我。”
&esp;&esp;药香氤氲中,殷彧第一次主动褪下外衫,刀剑刻就的脊骨随着呼吸起伏,新伤迭着旧疤,几点猩红,像是昆仑雪夜里,蜿蜒不尽的梅枝。
&esp;&esp;自那以后,无论殷彧如何推拒,她还是揽下帮兄长擦药之务。
&esp;&esp;她将药涂在他的伤处,目光坚定不移:“哥哥,我们是兄妹,生来就是要互相扶持的。不能总你辛苦,我贪玩好耍就行。我也想为哥哥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esp;&esp;“猗猗。”燕归的声音唤回殷晴飘远的思绪,他的嗓音还透着伤势未愈的虚弱沙哑,脸上也是白得吓人死人面,却已是笑着看她。
&esp;&esp;唯独受伤的时候,他们很像,把自己生生活成个无坚不摧的铁人,再重的伤,若非问起,若非无奈,绝不言痛,不讲话,总是无声承受着。你若去问他当真不疼么,大概只会得轻描淡写的“习惯了”叁字。
&esp;&esp;“还疼么?”
&esp;&esp;殷晴抿唇,没心疼,只是手指紧了紧,轻声念了句:“活该。”
&esp;&esp;再好的药都不及她一个吻,妙手回春。只是回味昨夜,便叫他热血沸腾,好似一瞬间药到病除。
&esp;&esp;“嗯…”燕归忽然闷哼嘶声,小舟里药香忽然浓烈起来,原是她揪着他衣领上药,金疮药粉雪片似的往伤口洒,分明是赌气的力道,落在他胸前的棉帕却轻如春絮。
&esp;&esp;她气鼓鼓,和燕归待久了,旁的没学会,脾气倒越发见长,一张嘴儿说话,竟和他越发像了,也学会耍威风威胁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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