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着缝纫机盖,市管队员的皮靴声在头顶震动。手电筒光柱扫过暗墙裂缝时,卫东的鼻尖几乎触到秀兰耳垂的缺口,她睫毛上的灰絮在微光里颤动如蝶。
直到暮色漫过天窗,他们才从霉味的夹墙钻出。秀兰的千层底布鞋吸饱了水,走起路来吱呀作响,却在路过国营澡堂时突然停步。霓虹灯下躺着个醉汉,腰间鳄鱼皮带的金属扣正泛着冷光。
"广州货。"她蹲下研究搭扣结构,卫东看见醉汉中山装口袋露出的硬壳烟——那是带过滤嘴的良友烟,盒盖上印着香港码头。秀兰用修鞋锥量了搭扣尺寸,突然解下醉汉的皮带:"借两天。"
卫东来不及阻止,她已经把枣木鞋楦塞进那人腰间:"用这个抵。"回程路上,她拆解皮带扣的手法像在给黄鱼去骨,卫东握着尚有体温的金属扣,突然明白她为何要捡那些生锈的拉链头。
当晚的夜市飘着鸭血粉丝汤的香气,秀兰在电线杆上挂起麻布招牌,墨汁写的"伸缩皮带"被风吹得卷了边。穿喇叭裤的青年用打火机照了照暗袋设计,甩出张侨汇券:"来两条,要能藏外汇券的。"
卫东找零时手在发抖。他们定价八块,比国营商店便宜四成,但青年给的侨汇券足够换二十斤鸡蛋。秀兰却按住那张绿色票据:"要工业券。"她指向青年胸前的电子表,"用这个换。"
青年像看疯子似的瞪她,最终扯下两张皱巴巴的缝纫机票。后来卫东才懂她的算计——买缝纫机要100张工业券,而黑市上三张缝纫机票就能换台二手蝴蝶牌。
收摊时下起冷雨,秀兰把塑料布盖在剩货上,自己却淋着雨清点钢镚。卫东望见她千层底布鞋的麻线正吸着雨水膨胀,鞋尖的兰草绣纹晕成青紫色,突然将铝饭盒扣在她脚边——里面游着两条红鲤鱼。
"供销社鱼池捞的。"他别过头撒谎。其实是用给妹妹买作业本的钱,在自由市场换了最便宜的鱼苗。秀兰没戳穿,只将鱼倒进捡来的罐头瓶,玻璃上映出她第一次完整的笑。
深夜的东风弄堂,杨建国看着改装后的缝纫机啧啧称奇。秀兰把电子表绑在机头上,秒针跳动带动机针提速20%。卫东在改皮带扣时烫伤了手,秀兰撕开千层底布鞋的夹层,抽出发黄的棉布给他包扎。
"这叫百纳布。"她将染血的布条按在他掌心,"我娘说用百家布做的鞋,走再远的路都不怕。"
卫东闻到布条上的糨糊味,混着她掌心的皮革气息。墙角的鲤鱼在罐头瓶里甩尾,溅起的水花淋湿了侨汇券——那张印着轮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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