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1958年的第一场雪,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清晨的上官屯静得出奇,连平日里聒噪的麻雀都不见了踪影。
林川推开房门时,雪粒子正簌簌地往领口里钻。
屯口的歪脖子槐树裹了层素缟,枝桠上积着寸把厚的雪,偶尔不堪重负地抖落几簇,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银光。
人民食堂的烟囱冒出白烟,只是刚探出头就被北风扯碎了。
几个半大孩子蹑手蹑脚地溜到晒场边,拿树枝在雪地上划拉出歪歪扭扭的靶环,然后掏出牛牛,看谁能尿到靶心上,只是接下来,便有孩子惨叫一声,被他娘拎着耳朵拽回了家。
周秀兰正在给周铁蛋系红领巾,王红英把炉子上烤熟的红薯掰下来一块,吹了吹,塞到周秀兰嘴里,又往周铁蛋嘴里塞了一口。周铁柱背着枪,跟王红英撒娇也要喂红薯,被周铁栓一把踹到屁股上。
周来顺乐呵呵地迈进院门,一只手举着野猪肉,一只手举着鸡蛋,引来全家的欢呼雀跃。这是屯里种红薯比赛的奖励,够家里开好几次小灶了。
晒场东头传来喧哗。
赵四海领着民兵们扫雪开路,铁锹刮地的声响惊起了麦垛里的山鸡。赵四海的军绿色棉袄袖口露出半截红毛衣,陈小芹提着热水壶挨个送水,看到他故意露出来的毛衣袖子,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
陈和平踩着齐踝深的雪往公社赶,棉鞋踩出咯吱咯吱的响。
他要去参加种红薯大赛的颁奖仪式,上官屯拿了个第三名,这个名次让他很满意,毕竟上官屯生产队规模小,壮劳力人数在全公社排倒数,能拿到第三名,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早上路过民兵连部时,他瞥见一帮民兵正在院里擦枪,乌黑的枪管与皑皑白雪衬得分外扎眼。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是怎么被林川给练的,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尤其是在这次林川回来以后,丁大山和李满仓感觉像是变了个人。
具体是哪变了,说不出来,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像是庄稼汉了。
几十里地外的军垦农场,也早早就醒了。
赵铁军拄着枣木拐杖站在新建的岗楼上,望着被雪覆盖的大地出神。左腿隐隐作痛,让他想起朝鲜的那个雪夜,也是这般鹅毛大雪,也是这般刺骨寒风,只是当年手里攥着的是打红了的枪管,如今握着的却是农场年度生产计划。
林川站在大队部门口呵了呵手。
呵出的白气里,他看到赵四海正把棉手套硬塞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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