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上短暂地、令人作呕地停顿了一瞬——那眼神,活像深山里嗅到血腥、盯着垂死猎物的豺狗。
“哥,他们……”小伍喉咙发紧,刚挤出半句,江河的手掌已抚住他的后脑勺,一股沉稳却蕴含千钧的力量将他微微下压。“敢招惹咱们……”江河的声音压得极低,紧贴着小伍的耳廓,每个字都裹着冰碴子,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就干掉他们!”
自从春天里出门,这一路上太多的事情早就磨平了他心里的那些悲悯:这个世道,坏人、恶人太多了,你不干掉他们,他们就会想方设法把你吃掉。
小伍用力地点着头,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一路走来,两个人几乎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但好像越接近南京,经历的人和事越是超出他们的认知:就像恩将仇报的周秉义……就是典型的农夫和蛇、东郭先生和狼!
两个人心里现在有种近乎冷酷的、畸形的嗜杀和漠然。
货堆阴影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吱嘎”。是塌鼻梁正将那把削梨的匕首插回小腿的牛皮绑腿刀鞘。他的两个同伙已如鬼魅般悄然起身。其中一人腰间同样鼓胀的布包裂开一道缝隙,半截浸过桐油、泛着油腻暗光的粗麻绳滑了出来,像一条无声吐信的毒蛇。
呜咽的江风毫无征兆地转了向,裹挟着浓重的水腥气和货堆后压得极低的、断断续续的对话碎片,清晰地送了过来:“确认……去南京的那条线……必须今晚……办利索……”
小伍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
他眼角的余光死死捕捉着阴影——塌鼻梁正从怀里摸出一个物件。残阳最后一缕垂死的光线,恰好落在那物件上,反射出刺目、冰冷、带着浓郁死亡气息的黄铜光泽!
那是半块怀表!
像是被某种极其锋利的重器硬生生从中间劈开,断裂处犬牙交错,狰狞无比!表链上凝结着大片黑褐色、早已干涸的陈年血渍,如同蜿蜒盘踞的毒蛇尸骸!
“笃…笃…笃…”
栈桥腐朽的木板毫无征兆地震颤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七个裹在湿漉漉、散发着浓重水腥气的破旧蓑衣里的身影,如同从江底淤泥中钻出的水鬼,正从栈桥的各个入口和货堆的缝隙间无声地围拢过来!他们脚步轻盈得诡异,空着的双手自然垂落,但那姿态所散发出的、远比刀枪更凛冽的杀意,已如实质的寒冰,瞬间冻结了周围的空气——那是只有亡命徒才有的、浸透骨髓的死亡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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