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数量

苏槿的指尖在泛黄的书页上轻轻摩挲，槐木窗棂筛下的光斑在《烟雨江南录》的绢纹封面上跳跃。茶盏里的龙井早已凉透，袅袅水汽却在光影里幻化成书中青瓦白墙的轮廓。她将垂落的碎发别至耳后，这个动作惊动了浮动的尘埃，细小的金粉便顺着光束攀上她月白色的旗袍襟口。

书页翻动时带起的微风里，似乎飘来了乌镇河埠头的湿润气息。她凝视着插图中那座石拱桥，墨色晕染的桥洞下，木桨划开的水纹正一圈圈漫过纸面。老茶馆门楣上褪色的酒旗仿佛在风中轻晃，檐角悬着的铜铃铛叮咚作响——那声音分明来自巷口槐树上新挂的祈福风铃。

阳光悄然挪移，将窗外的紫藤花映拓在书页间。苏槿的睫毛在颧骨处投下细密的阴影，随着视线游移轻轻颤动。当读到"青石板上夜雨敲"时，腕间的翡翠镯子忽然沁凉，恍惚间竟像触到了江南梅雨季潮湿的墙砖。她下意识蜷起脚尖，发现不知何时褪了绣鞋，赤裸的足尖正被晒得发烫的榉木地板烘着，这冰火交织的触感倒与书中的冷暖交叠暗暗相合。

檐角铜铃又响，这次捎来了真实的桂花香。苏槿终于从文字里浮出水面，惊觉西斜的日头已把院中海棠的影子拉得老长。书脊在掌心留下浅浅的凹痕，插图里的乌篷船却仿佛载着半卷未读完的暮色，悠悠荡进了渐起的晚风里。

檐角铜铃第五次摇晃时，青铜铃舌上的绿锈正巧蹭到了铃壁内侧的梅花篆。这声带着锈迹的脆响裹着桂香扑进窗棂，惊得案头宣纸上未干的墨迹轻轻一颤。苏槿从书页间抬头，恍惚看见自己睫羽上沾着半片来自江南的柳叶，在渐凉的空气里慢慢化成了金粉。

暮色在书脊凹痕里晕开浅浅的胭脂色，她这才觉出掌心木纹印着的《烟雨江南录》烫金小篆，已在肌肤上烙出反向的凸痕。插图里乌篷船的竹编篷顶正在暮光中溶解，青黛色的墨渍顺着纸纹洇开，倒像是院外护城河漫上来的水汽。船头那盏未点燃的琉璃灯，此刻盛满了西天最后一缕霞光，在晚风经过时叮咚作响。

远处传来收晾衣杆的声响，竹竿相碰的清音惊醒了伏在书页折角处的光阴。苏槿拢了拢滑落肩头的流苏披肩，发现海棠枝影早已攀过万字锦地纹的窗棂，将几片褪成琥珀色的花瓣遗落在砚台边缘。插图中老船公的蓑衣突然簌簌动起来——原是穿堂风掠过她颈后的碎发，带着桂香与墨香缠绕成线，牵走了半幅洇湿的暮色。

乌篷船在渐暗的纸页上缓缓前行，仿佛是在时间的长河中穿梭。篷顶垂下的串串虚影，宛如夜幕降临前的最后一丝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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