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县汽车站的砖墙上,"发展经济 保障供给"的标语已经褪成了淡红色。卓西度拎着大包小包跳下长途汽车时,雨正下得绵密。广西十月的雨不像深圳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而是像一张湿冷的网,慢慢浸透人的衣衫。
车站外,几个农民披着蓑衣蹲在拖拉机旁抽烟,见卓西度出来,纷纷围上来揽客:"后生仔,去哪?五毛钱送到村口!"
"华山农场。"卓西度选了辆看起来最结实的拖拉机。司机是个缺了颗门牙的中年汉子,看到卓西度腕上的上海表,眼睛一亮:"在特区发财啦?"
拖拉机在泥泞的土路上颠簸前行,卓西度紧抓着栏杆,望着两旁熟悉的景色。低矮的丘陵上,桉树林被雨水洗得发亮,稻田里散落着几个弯腰插秧的农人。这景象与他前世记忆中的现代化灵县天差地别——那时高铁站外是宽阔的柏油路,高楼大厦取代了眼前的茅草屋。
"师傅,农场子弟学校怎么走?"卓西度提高嗓门压过发动机的轰鸣。
"韦老师家啊?"司机回头喊,"你是他什么人?"
"大学同学。"
司机突然刹住车,指着一条更窄的岔路:"从这走两里地,看见棵大榕树往右拐,红砖房就是。"他犹豫了一下,"韦老师他娘病得厉害,前天还去我们村借钱的。"
卓西度心头一紧,掏出五元钱塞给司机:"不用找了。"
雨越下越大。卓西度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田埂上,皮鞋很快糊满了泥浆。深圳买的西装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贴在身上。远处,一棵巨大的榕树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树下隐约可见几排低矮的红砖房——典型的国营农场宿舍区。
走近时,卓西度听到了哀哀的呻吟声。最边上那间屋子窗户用塑料布钉着,屋檐下放着个搪瓷脸盆接漏雨,叮叮咚咚的声音像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门虚掩着。卓西度轻轻推开,潮湿的霉味混着中药的苦涩扑面而来。昏暗的屋子里,一个瘦削的背影正弯腰给床上的人擦汗。听到门响,那人转过身来——是韦国强,但比卓西度记忆中老了许多,眼窝深陷,胡子拉碴,额头上刻着与他年龄不符的皱纹。
"西...西度?"韦国强手中的毛巾掉在地上。
"我收到电报就赶回来了。"卓西度放下行李,看向床上。韦母紧闭双眼,脸色蜡黄,呼吸急促。床头柜上摆着几个药瓶和半碗凉透的粥。
韦国强僵硬地站着,目光扫过卓西度笔挺的西装和锃亮的皮鞋,最后落在他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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