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里落了一地泡桐,朵子大又沉,把草坪铺成淡紫。我卷起一册书,窝在藤椅上记诵,许是心情好,才这样用功。母亲讲,我高考在即,陈年兵役将满,她可算要守得云开了。有时不免好奇,为人母似乎就像自动得了指令,终日所谋不过子女成事,地义天经,从无困惑。偶尔想问母亲,假若不成,又当如何?我那时尚未意识,对常人生活生出疑义,是某种反骨增生的征候,是轻蔑既定法则的异类,有望被冠以疯魔的罪名。
厅里电视仍开着,能听见主持人正在播报新闻。不知是否错觉,总感到她今天的嗓音比平日要严峻。我不经心地听了几句,陡然放下碗筷冲进客厅。新闻画面里主持人面容冷肃:本月上旬起,有关外军违反两国协定,频繁在边境越线争控,企图单方面改变边境管控现状……外军实施夜间空袭,造成至少10人死亡,多人受伤……官兵交涉中途遭遇暴力袭击……谈判失败……当局最高领导人批准对北境邻国采取军事行动,我军即日起对该地区目标实施军事反攻。
我张了张嘴,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这节课恰是地理,老师提及昨夜新闻,开始讲述北境的相关内容,从地形地貌,环境气候,资源概况,再讲到与邻国交火局势。书上是一幅疆域地图,我手中钢笔于本市落下一点,直直往北,划出长长一道,停在北境之边。
男生越讲越义愤,声调拔高,像针扎进天灵盖,我冷眼瞧他,手中钢笔猛地一掷。他背部受击,话音戛然而止,扭头看了看背上墨斑,对上我目光,怒道,陈醉你神经吧?
老师咳了一声,道,都静静,这个话题咱们跳过吧,陈醉,你先冷静一下。
当然不是回家。我需要远离人声,只有看不见人群,才能暂且摆脱恶劣的真实。我抬起头,金乌一轮,风轻云净,好似人间世从不关它。我却想问,天穹之后,真没有一双眼望着么?何以我们走在天地之间,生活愈久,愈是步步杀机?我往人烟稀薄处走,满目乱石杂草,一座荒山矗立。原来我已经走到郊外。遥望此山,树影婆娑,我依稀记起,幼时听人提过山上有间野庙,只是多年无人问津,如今倒没人能证实。即便真有,恐怕也早呈破败之象。我走到山脚,望见其中有一条古道可以通行,便信步而上。山并不高,很快见到一方竹林,青瓦白墙掩映于枝叶间。近看确是间小小的道庙。传闻没有欺人。庭院里竟然有人,一个年轻的小道士正在树下洒扫。庙宇虽然古旧,可还算洁净,毕竟有人照料。小道士挥着笤帚,淡淡望我一眼,复低下头去,手上动作不疾不徐,好似我的到来和枝头落叶没什么不同。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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