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撕扯着江面最后一丝暑气,暮色将沐家船坞的旗杆染成赤金。立渊的手指抚过货船桐木船舷,甲板下压着细碎的铁锈屑。
"开舱。"世子声音清冷,惊起桅杆上栖息的夜鹭。
李侍郎攥着衣袖的手背暴起青筋,四名力夫已经撬开底舱铜锁。漕米特有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麻袋堆得整整齐齐,表面洒着新米作遮掩。
"取中间那袋。"立渊抽剑挑起麻袋口的缝线,铁灰色的碎屑簌簌落在李侍郎的皂靴上,他的喉结滑动三次,终究没说出半句辩白。
二更梆子响时,他们站在中舱夹层。月光从船板缝隙漏进来,照着堆积如山的木料。李侍郎开始用袖口抹额角,汗水浸透了他孔雀补子的前襟。
"工部不查查沐家虚报的铁钉究竟去了哪儿吗?"立渊的银丝履碾过地面铁屑,"此处怕是不下千斤?"他突然抬脚踢向舱壁,闷响里夹杂着木料空洞的回声。
顶舱隔间轰然洞开,松木香气混着煤灰扑面而来。角落三个樟木箱用火漆封着,撬开却是满当当的颍州精煤。世子身后一官员突然跪倒在地,官帽磕在船板上的声响惊飞了江鸥。
"诸位大人可知龙骨夹层里藏着这个。"世子用剑投掷到龙骨处,中空的地方露出暗格,世子走近取出账册,“他展开其中一页,李侍郎的瞳孔骤然收缩,心里想着世子怎么知道的?
江风突然转了方向,将账页吹得哗啦作响。世子身后的一众官员的冷汗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像极了船舷外起伏的碎银浪。
世子在那些官员身前来回踱步,接着命人取出货单。
暮色在漕船吃水线上晕开胭脂色,世子的指尖抚过货单上"南都仓廪"的朱砂印。这份文书此刻正在晚风里簌簌作响,像极了沿途那些被蛀空的漕运章程。
"从南都到秀水镇,要过七道闸口。"世子将文书拍在麻袋上,惊起几只啄食碎米的灰雀,"李大人不妨猜猜,本世子在双柳闸的《过所簿》里看到了什么?"
这船的通关记录被铺在麻袋上,墨迹未干的漕运总账则悬在一旁。立渊用剑挑开两份文书对着夕阳,新墨遮盖旧痕的技法在霞光下纤毫毕现——同样的船号,载重却从三千石变作五千石。
"妙得很。"世子轻笑,剑刃突然转向货舱立柱,"这船的夹层,还有多出的木箱尺寸,可多装至少三成货。"
李侍郎的冷汗滴在麻袋上,在沐府还能解释的他,此刻仿佛成了哑巴。
世子翻回到第一页,“哦,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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