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行至半途又忽然站住了脚，将自己的护耳摘下，强忍着与他而言十足聒噪的人声鼎沸，继续向前走去。

沈家在令都被灭门，万声寒的仕途被冷落，都是过了许久之后才听元顺帝满不在乎地轻轻提起。

他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皇宫了，少有的几次随君王微服私访，也只是坐于马车里随便转一转。

沈照雪凭借着自己那一点点破碎的、并不完整的记忆绕了近半个时辰，之后才气喘吁吁掩着耳朵找了处小摊子坐了一会儿，心道自己竟在此处迷了路。

他拽了拽衣领，京城的盛夏又闷又热，本不是个适合出行的时候，可若是再晚几个月或许便来不及了。

馄饨摊子来了客人，沈照雪不便再占用店铺的椅子，只好起身继续往前走。

这具身体真是不中用。

几个世家公子与他擦肩而过时，沈照雪乱作一团的思绪忽然清明了些，猛地转身抓住了中间簇拥之人的衣袖。

话音刚落，沈照雪便抬了头，露出一张苍白但漂亮的面庞，只是瞧着实在虚弱，唇上也没有血色，额上还沾着冷汗。

“这位公子，”那锦衣青年忙搀扶住沈照雪摇摇欲坠的身子，放轻的音量，“你怎么了。”

“我怎觉得像中暍，这天如此热，这位公子瞧着也体弱多病，怕是受不住这样的热天。”

“不必去医馆，”沈照雪楚楚可怜道，“我只需坐下歇息片刻便好。”

沈照雪一时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心道这些世家公子竟然白日宣淫，真是一群不学无术的废物。

“那似乎也不太妥当，”阿洛与通行的伙伴道，“不如带着一起罢，只多一人也无妨。”

沈照雪长长地松了口气。

活了三十多年了，从前甚少出行，他还从未去过那种烟花柳巷之地。

沈照雪强颜欢笑跟着几个青年进了青楼，临进门前忽然瞧见自己找了许久都不见踪影的书局便在巷子口，一时有些无语。

楼中四处逸散着于沈照雪而言并不好闻的脂粉气和熏香的味道，他掩了掩鼻子，又放下手，端过阿洛递给他的水杯，温声道：“多谢。”

沈照雪面不改色道：“是，家中刚过丧事，孤身一人，来京城寻找远亲，也不知是否愿意收留。”

“阿洛，”同伴尾随着坐下来，“这是在聊什么？”

沈照雪张了张唇瓣，睁眼说瞎话道：“我姓李。”

沈照雪登时起身，恭恭敬敬跪下，“见过五皇子殿下。”

“已经好多了，”沈照雪叹了口气，又躬身告辞，“多谢各位招待——”

沈照雪瞧了瞧窗外，果然已经乌云密布，或许马上就要突降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