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压得低,靠山屯像被扣进一口铁锅底。俺蹲在九叔家炕沿边,油灯芯子爆出个灯花,火苗子一窜老高,把墙上灰影子扯得七扭八歪。
";九叔,再给整段邪乎的!";俺攥紧补丁裤腿,听着外头山风钻坟圈子,";上回那沉塘新娘闹得我三天没敢去河沿,今儿得来个更带劲的!";
杜凤娇老汉往铜铃串子上哈了口气,灰布袍子窸窣作响。六十载风霜在他脸上犁出沟壑,偏那对招子亮得瘆人,活像两簇鬼火在霜打的白眉底下跳。
";六子...";烟锅子在炕沿磕出火星子,";二十年前山阴村那桩子事,可是折了我半条道行。";话音未落,外头老鸹子突然哑着嗓子嚎,惊得油灯噗噗乱晃。
老汉从腰间褡裢摸出半截焦黑桃木剑,剑身裂纹里还渗着暗红:";瞅见没?这就是让';阴锁缠颈';给崩的。那年秋里,山阴村李二柱家的...";
话头被一阵穿堂风掐断。破窗棂子嘎吱作响,恍惚间似有铁链子拖地声从村北坟茔地飘过来。九叔突然压低嗓门,气声儿擦着人耳根子走:";那后生用麻绳套了脖颈,可脚底下偏踩着个生锈门锁——要命的物件沾了怨气,比吊死鬼还邪性!";
俺后脖颈子飕飕冒凉气,眼瞅着九叔摸出张泛黄符纸。朱砂画的敕令褪成赭色,却比新鲜血渍还瘆人。老汉枯手指头捻着符纸边角,煤油灯";啪";地爆出个灯花。
";抬尸首那帮老棺材瓤子犯了大忌!";九叔突然拔高调门,惊得梁上耗子簌簌乱窜,";阴锁落地不埋,怨气冲天呐!当夜就听见坟圈子哗啦啦响,你猜怎的?那铁锁自个儿在土里拱,活像长了爪子的黑长虫!";
一阵穿堂风卷着枯叶拍在窗纸上,油灯火苗倏地缩成豆大。黑暗里,九叔的铜铃串无风自动,叮铃铃响成一片。
山阴村偏僻,周围尽是荒山,村里房子破得掉渣,墙皮剥落,风吹过来带股霉味儿,像老屋漏出来的。那年秋天,村里有个后生,叫李二柱,二十多岁,长得老实,干活勤快,可命不好,家里穷得叮当响,媳妇嫌他没出息,跟外村的汉子跑了。李二柱受不了这口气,半夜跑到村东头的破庙,用根麻绳套在脖子上,吊死在房梁上。
李二柱死得惨,舌头伸得老长,眼珠子瞪得像要掉下来,脖子上勒出一道紫黑的印子,麻绳断了半截,掉在地上。村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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