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陆青霜想。

他来到后院，在草丛里找到一只朽坏的木板，木板两端连着绳子，也腐烂了，他看着木板想了很久，为什么他的心里会这么难受，终于，他想起来了，这曾经是一块秋千。

不知道秋千有什么趣味，比起御剑远远不如，小师弟荡秋千的时候，却会发出好听的笑声，整个院子里都是他的笑声。

小师弟在秋千上荡啊荡啊，笑着向陆青霜飞过来。

他出神地望着那块腐烂在野草中的木板。

他小看了情劫。

……

陆青霜的修为一直没什么突破，情劫也没有丝毫度过的迹象，他感觉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了，除了闭关，也去外面游历了许多地方，看着一代代人从乌发变成白发，看着孩子出生，衰老，生病，死去……

可是，那些波澜壮阔的情感，在他回到熟悉的地方时，又变得空虚渺茫。

在小师弟死后的第一百年。

他从上游搜索到下游，把每块石头用灵识摸遍，终于找到了一点属于小师弟的痕迹。

陆青霜想起有一次小师弟过河的时候，溪涧里的石头不稳，小师弟胆颤心惊，又不敢叫他扶，在石头上站了一会儿，壮着胆子往下一块石头上跳，忽然脚踝一歪，身体失去平衡，向一边滑去。

小师弟的耳朵红了，目光黏在自己手臂上那只多出来的手掌上，久久没有抬头。

小师弟的声音很可爱，尤其是不好意思地咕哝时，以前陆青霜不喜欢扭扭捏捏的人，后来，他发现这样的人说话时非常好听，但只有靠近的人才能听到……

之后的一千年时间，陆青霜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只是每一次闭关醒来后，他都会摸一摸那块小骨头，想一想小师弟还在他身边时的样子。

他快要搞不清楚自己爱上的究竟是小师弟，还是回忆中的小师弟。

黑黢黢的暗室里，胆小而柔软的声音再一次从井口漏光的地方传来，身处黑暗之中的陆青霜，一时分不清这是梦是真。

重新回来一次，结果无非两样。

二，陆青霜堪不破情劫，和小师弟一起纠缠到死。

给他一个干脆利落的结局吧。

可是，老天爷却仿佛故意戏弄他，在两种结局之外，给他开了第三条路。

“如果我对大师兄有不轨之心……”

“这把剑，不是为大师兄铸的……”

灵气不受控制地在经脉中乱窜。

直到司仪开始打圆场，人群的注意力被引到别处，下一场的试剑人出现在铸剑台一侧……

他跳下石阶的动作，就像当初跳下秋千。